梅泠香摇摇头,想要否认。
对上爹爹浑浊却能洞察人心的眼,她动作猛然停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煦暖的日光照在睫羽,微微刺目,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梅泠香睫羽颤了颤,终究艰难应:“是,我已与他和离,不是为了爹爹,不为任何人,只是我自己不想同他继续走下去。”
梅夫子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又止住。
“爹爹放心,我都打算好了,还让松云在偏远的云州置办了一处小院,明日咱们就搬去云州,那里气候好,又鲜少被战乱波及,更适合爹爹养身子。”梅泠香怕梅夫子担心,语速比平日里快上许多。
似乎潜意识里的恐慌也在催促着她。
可仍是来不及。
最后那一句还没说完,梅夫子已然闭上眼皮,搭在棋盘侧的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
阳光下,他干瘪消瘦的面容,带着笑意。
“爹爹!”简朴的小院,传出梅泠香惊惶哀戚的呼声。
梅夫子家贫,亲戚不多。
梅泠香嫁给章鸣珂之后,倒有些鲜少走动的亲戚上门坐坐,试图套近乎。
但许氏夫妇不冷不热,连饭也不管,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来热脸贴冷屁股。
梅家治丧,来的亲友并不多,一切从简。
山坡上多了一座土丘,周遭松柏青竹环绕。
梅泠香在石碑前垂泪时,并不知竹林里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佳人头戴白巾,素衣如雪,清泪涟涟,章鸣珂明明怨极了她,可时隔多日,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内又不受控地生出一丝心疼。
他攥紧拳,一遍遍暗骂自己没出息,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她似乎清减了些,但绝不是因为他,哪里轮得到他心疼。
不知是她没给高泩消息,还是高泩脱不开身,在并不庞大的人群里,章鸣珂没扫到高泩的影子。
直到梅泠香和许氏都被亲友扶着走远,周遭只余风吹枝叶的簌簌声,章鸣珂才从竹林间走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走到新刻的石碑前,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随即,他席地而坐,打开手中拳头大的小酒坛,将酒液悉数洒在石碑前。
“老头儿,你生前就看不起我这不成器的女婿,今日我也就不喊你爹了,陪你喝喝酒,也算缘分一场。”章鸣珂说着,望望四周,“你恐怕也想不到,临了还是我来送送你,你中意的高徒却没来。”
“算了,你也别失望,我瞧着这块儿也算是风水宝地,往后你便好好保佑,她,平安顺遂。”章鸣珂说到梅泠香时,顿了几息。
很快,他站起身,拂拂衣摆上的尘灰:“我也该走了,总不能永远被人看不起是不是?”
身孕
泠香带着爹爹灵位离开闻音县时, 已近年关。
风寒日冷,河面冰冻如鉴。
这一年的除夕,只怕要披风沐雪, 草草度过。
好在,阿娘和松云都在她身边。
梅泠香只剩这么两个至亲之人,有亲人在的地方便是家。
记得前世,世道彻底大乱是在入夏之前。她赶在除夕前动身,也是为了早些赶到云州,躲避战乱。
做出离开的决定,阿娘还觉得仓促,想过完年再走, 梅泠香执意如此,阿娘也拗不过她。
谁知,离开闻音县几日后,路上逃难的流民突然多起来, 泠香眉心轻颦, 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在破庙落脚这晚,梅泠香听到流民里有人与她们口音相似,她想知道闻音县的情形, 便让松云去问问。
不多时,松云把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