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荫的研究很顺利,由他牵头的学术研讨会进入最后的筹备阶段,烫金邀请函发往各大高校、科研机构和博物馆。林言与他碰过几次面,只见路成荫脚步轻快,满面春风,连他带的博士生团队都直呼日子好过。
可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这只供春壶,这只集极高的艺术、历史、科学价值为一体,被路成荫锁在大学的文物陈列室、里三层外三层严加看护的壶供春手制树瘿壶,失窃了。
听到消息后,林言的脸都绿了。
“太嚣张了,居然真敢动手?我还就不信了,这次管你什么神仙,我让你好看!”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转圈子,回忆着之前与韩岳川交锋的经历,在脑海里一遍遍排演一会儿要对警察说的话。
现在该做什么?通知尹舟一起去警察局作证,还是第一时间保护证据,去店里拷贝出半个月前那三名黑衣男子闯入的监控视频?
萧郁上午在学校有一节书法选修课,大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林言拿起车钥匙,家门突然开了。
萧郁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走!”
“肯定是韩六、韩六子终于憋不住了!”林言一边嚷嚷,一边跟着萧郁下楼一路小跑,“哎,咱们去哪?”
萧郁道:“去看路成荫。”
林言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鼻头就有点酸。
他险些忘了,他骄傲的、固执的、永远礼貌谦恭、喜怒不形于色的郁哥哥,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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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陈列室的门口停着三辆警车,警灯闪烁不停。
林言在校史陈列楼一侧的花园里找到了路成荫。
他站在一条雨花石铺成的小路上,林言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失魂落魄地望着不远处的一颗银杏树。
“路老师!”林言停下脚步。
路成荫仿佛被那棵银杏树迷住了,可身体却像树叶在风里轻轻颤抖。
他更瘦了,头发飘散,颧骨高耸,眼下两片浓重的乌青让他看起来愈加憔悴,似乎这一上午所发生的事,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
林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路老师,您镇定一点,我们有证据,我们配合警察,一定把东西找回来。”
他的手并没有用力,路成荫却不堪重负,打了个趔趄蹲下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的空气在肺叶挤进挤出,带不来急需的氧气,他朝林言摆手让他退后,再三的控制情绪,不想在人前失态,最终两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悲鸣声。
“中国第一把、可能是唯一一把完整传世的供春树瘿壶,没有了,在我手里没有了!”
他挥拳朝自己的太阳穴砸去,哭喊道:“是我大意,是我拖沓,我有罪,我是个罪人!”
人间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但在这个瞬间,林言站在他身后,他能感受到,加诸在这位一生别无他求、只痴迷于紫砂的国之大师身上的,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悲恸。
灌木丛中的呜咽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萧郁拦住两名探头探脑的女生,回头朝林言示意。
林言搀扶着路成荫:“我们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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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派出所做完一天笔录,两人已经疲倦不堪,倒头就睡。
睡眼迷离之际,林言想,动机如此明显,只要朝韩岳川的方向搜索,锁定他的活动轨迹,不出几天,应该就会有线索出现了。
令林言始料不及的是,这个案子,专案组马不停蹄地查了两个星期,依然毫无头绪。
据负责的民警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手段专业、甚至堪称完美的盗窃案。
现场没有留下指纹,没有脚印,门窗密封,门锁没有被破坏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