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刀声起,寒星落。
红日初沉,鸦鸣乱耳,晏闻彻握着一对鲜血淋漓的眼珠,笑得风华逸宕:“企之,禁术非正道,这件事除了你我和慕容,可休教旁人知晓啊。”
他脚底匍匐着的女孩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只默默爬起身,为双眼缠上乌绫。
荡开记忆的迷雾,眼前的女孩更加高瘦,姣好的皮囊背后却经历过无数创伤。哪怕不知故主附身何处,何时归来,她依旧忠心不二地履行着故主之托。
启用禁咒献舍躯壳凶险异常,唯有以慕容的性命为引,方能确保无虞。
故主不喜她爱慕的目光,她便自剜了双眼。
故主一时兴起救她一命,她竟要以命偿之。
晏三生性多情又喜怒无端,身边的人如流水般换了不知多少轮,慕容恐怕是唯一一块百年如一日的磐石了。
思量间,慕容试探问:“世君昨日拟的檄文可要往各洲誊送一份?”
江雪鸿敛下情绪,颔首道:“派几个弟子去送即可,有异议让那些洲主界主自己上紫极峰陈情,无异议便签字画押,择日公告天下。”
慕容双手接过文书,又道:“下个年号还需世君定夺。”
江雪鸿下意识按习惯回道“随意”,顿了顿,在纸卷一角犹豫着写下两字,轻道:“定这个罢。”
——清安。
清安,是为天下。
倾安,是为一人。
能让道盟世君这般挂着心的,竟只是个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
慕容躬身应下,临去前又低声提示了一句:“世君,栖梧院今日还未传出消息。”
御座上,江雪鸿缓缓搁下杯盏,捏了捏眉心。
一念牵心,可他又能为他的情劫做到何种地步呢?
*
治疗元神创伤本就繁琐复杂,陆轻衣又是个身份敏感的活死人,江雪鸿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压着内力一点点替她安魂。
许是身魂不系的缘故,每次稳定下元神,小姑娘都要比往常多睡一会儿,偏偏这一次,她已睡了整整三个日夜。
栖梧院的芭蕉小径上,温离瞧见华服男子风雪加身的模样,捂嘴笑道:“我前脚刚到,晏五师兄后脚便跟来了,连身衣服都不及换,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兄成天盯着我呢。”
江雪鸿踏入镂空雕花的垂花门,几步便行至她身侧,蹙眉道:“你一个剑阁长老整日擅闯客房,成何体统?”
“我也就第二遭来,师兄至于这般较真?”水蛇般的腰身向他微折,温离语气揶揄,“我看啊,若不是紫极峰成日忙得紧,说不定师祖宝贝儿早就成了师兄的关门弟子了。”
江雪鸿不作理睬,迈开步子入了堂屋,扫过落芷神色,便知他的情劫依旧睡得香甜,心下微哂。
他自投罗网,竟还得看她脸色。
满怀抱
甩掉了娃娃音,耳边也清净了不少,云衣得过且过了三日,身边时任仙使的夷则长老捎来一封书信:“这是小公子写给尊上的。”
莫不是求她放他出去?
云衣从未见江雪鸿过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心中得意,即刻拆了信封。
入目是一片稚嫩却端正的字迹,写的不是哭唧唧的求饶,而是一长串拗峭的古字,书信起结都是敬语,大意是——
怀柔六年,伯父(江冀)时任上清道宗大长老,发现落稽山一脉妖族存有逆神之心,召集座下弟子及玉京仙族合力围剿,屠灭恶妖全族。
怀柔四十九年,妖魂怨念侵蚀伯父(江冀),致其陨落。同年,父尊(江望)以身为阵,立昆吾剑冢。
古卷不得带出,他竟自己默记了下来,一面领罚,一面手书给她,还将剑冢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