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灭了魔道,便等着应天谶吧。”
江雪鸿起身作揖:“多谢前辈告知。”
微生莲不耐敲着桌面:“急什么,你的情劫现在活蹦乱跳得很,陪我把这局弈完。”
江雪鸿收了神识方坐回窗边,又问:“前辈可否替我卜上一卦?”
微生莲好奇:“谁的卦,连你都算不出来?”
江雪鸿默了片刻,不动声色按上青玉扳指,用夜月沉水般的嗓音道:
“云洲古曜国长平侯,司马宴。”
见他这般认真,微生莲挑起长眉:“此人同神女有关?”
江雪鸿道:“倾河身上的涅槃刺和流月髓,均与此人有关。”
何况前世,并没有司马宴这个人。
微生莲脸上浮起一丝玩味,指尖掐了片刻,突然抖着肩膀大笑起来:“想不到竟是如此哈哈哈哈……好一个天命有归的前世今生!”
棋子散落一地,他笑了许久才缓过来,好整以暇问:“你觉得此人是何身份?”
江雪鸿答道:“与晚辈容颜相似之人,唯有羲凰先祖。”
“这一个两个,天命不许,又何苦情深?”微生莲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傻小子,山有木兮今何夕,庄周还是蝴蝶,何必辨得分明。”
江雪鸿:“什么意思?”
微生莲不疾不徐起身,按上他“重伤”的左肩,语调似是一抹轻烟:“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易者算人,不算己啊。”[1]
话音好像锥子扎入心口,江雪鸿一个趔趄撑在桌边,火焰倏地点亮记忆的一角——
腥风刮过空寂的古战场,身着软甲的男人墨发披散,撑剑坐在血海尸山中,腰间挂着的不是王侯金印,而是一枚凤首玉身的带钩。
他垂着眸,一点一点擦拭去带钩上的血点,意识混沌间说出口的,是一声比时间还要悠远,比星辰还要破碎的“云衣”。
*
绣鞋踏过春水桃花,陆轻衣循着神力波动,一路往高坡上走,幻象虚影在粉濛濛的雾里倏忽明灭。
永朔二十四年,桃夭时节。
大婚当日,棠川依旧一袭素白衣衫。她没有去往桃林面对众宾来贺,而是独自立在紫极峰顶俯瞰尘世。衣袂在落雪里飘扬不歇,六棱冰花落在手心并未融化为水,反倒绽为一朵晶莹的莲华。
风雪被一道结界隔绝在外,棠川没有回头,轻道:“玉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魔尊。”
哪怕魔气深入骨髓,君问弦依旧维持着小公主最喜欢的蓝眸,视线一动不动锁着她:“失了半数元神,又看不上我的东西,何必再强撑着操办一场浩浩荡荡的天婚?”
棠川略过他的话题:“天魔之力不容于世,羲凰邪神虽然身魂俱灭,却仍在寻找复生的机会,灵鲛覆族是我一人失察,你休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牵连无辜。”
见她闭口不提人间事,君问弦的脸色比冰雪还要寒凉:“要我收手可以,你跟我去无渡海修补元神。”
“天下将乱,”棠川道,“安鬼域,定苍生,神族责无旁贷。”
君问弦上前一步:“苏紫玉,当初是你求着我成婚的!”
棠川避开他的触碰,眼中划过悲喜莫辨的漪澜:“烟云过眼,去不复念,神格归位之前,我便已历经了不知多少次轮回,你又何苦执着云洲那三年。”
冻云凝在半空,两人定在峰顶,发间衣上沾满雪屑,谁也没有伸手拂去。
公主与画师的故事已完结于话本传奇,眼前立在千山之巅普度众生的神祇,再不是昔年那个爱憎分明的小公主,人间花满与她无关,往昔风月亦与她无关。
君问弦强压着魔气反噬,道:“我只问一句,你跟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