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吃饱喝足,简单梳洗,复进门替她掖好被角,重新在床边坐下,居然还贴心地在她背后垫了一只靠枕。
熟悉的人做着匪夷所思的陌生举动,陆轻衣嘴角抽搐不已:“你、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了?”
江雪鸿盯了她片刻,冷嗤一声,敛下阴阳怪气,眼神像是碾碎的冰光:“孟临川对你用了搜魂术,神魔双血脉,真是让本君意外。”
陆轻衣一愣:“什么意思?”
江雪鸿眼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浓雾:“神魔后裔,内丹凝结之时可成神,亦可堕魔。”
甚至当日九溟封印松动都同她这半神半魔之躯有关,难怪他始终查不到任何线索。
陆轻衣脑回路清奇,惊道:“你知道我爹是什么人了?”
江雪鸿眼皮都懒得掀:“道魔两立,十有八九是个死人。”
陆轻衣双眼瞪了几瞪,止言又欲:“晏企之,那好歹是我爹,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
“你孤家寡人的样子都是自己作的,我看你的技能点都加到修炼上了,嘴皮子还是小学鸡水平……”吐槽到一半,下巴上忽然一紧。
人影随着屋内烛光摇摇晃晃,江雪鸿噙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语气冷得好像大寒天里的冰凌:“遇魔则斩是道盟的规矩,你若想找死,大可一试。”
陆轻衣哽在喉头的霸总语录又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那双粲然的凤眼里分明写着:我很生气。
“嗳呀,好端端发什么火,和气生财嘛。”陆轻衣讨好着卖笑,脑子里飞快转起来。
搜魂禁术,难怪她醒来时周身好像被虫子啃过似的。
神魔混血,怪不得她从小身子就弱。
坑了个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爹还是个魔啊。
人鬼神魔,这回她当真是大满贯了。
江雪鸿似觉得这笑容碍眼,手背上青筋凸起,又加了几分力道,陆轻衣倒抽一口冷气,笑不出来了。
她头一次看不懂江雪鸿眼中的情绪,只听他意味深长道:“知道疼是好事,若是五感全失,你离死也不远了。”
陆轻衣愣愣问:“我成魔的话,你是不是要杀我啊?”
江雪鸿眼神一凛:“世君所为,皆是道盟意志,神泽若转为天魔之力,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这是大实话,但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陆轻衣还是有些沮丧:“晏企之,你要是想追我的话,应该说我成魔会让你为难,杀我你又于心不忍,但不得不对我动手。”
江雪鸿嗤道:“话本上哄人的假话你也信。”
他的容颜被烛光分成明暗两面,含怒的眼神——有一说一,居然也怪好看的。
危机下的美色总是格外诱人,陆轻衣吞了口唾沫,继续问:“一定要选二选一吗?”
江雪鸿松开她,倚着床柱道:“你这副身子离不得灵力支撑,但灵力饱和若不加以疏引,必会爆体而亡。”
琨瑜会开幕宴那一舞刺激得陆轻衣神力暴走,若非他借涅槃刺帮她抑制下来,她已经小命不保了。但随着体内灵气越来越纯澈,有朝一日恐怕连他都未必控制得住。
想活命,只能靠她自己。
陆轻衣,而后往枕上一瘫,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活着好烦,死了算了。”
江雪鸿长睫微颤,在双瞳中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情绪波动。
带她来寻常阁那日,抱着他的胳膊,哭哭啼啼着说“司马宴,我不想死”的,也是她。
千金买笑(上)
烛火“噼啪”一声,屋外又是一阵风吹树叶的窸窣乱响,声声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陆轻衣有一下没一下绞着裙带,忽听得身侧冷冷一句:“陆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