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争权,其身份绝不只是一宗至尊那么简单。
然而如今的道宗首席,只想用心护一个人。
江雪鸿抚了抚鹤使的头,在园中拣了一株最为饱满的灵芝携入袖底。正欲离开时,忽感受到身侧的熟悉气息。
他转了个身,冲那人端正行礼。
沐枫长老从阴影中踱出,故作威严道:“那碧玉琼芝我养了足足百年,被你不声不响摘去了,真是目无尊长。”
江雪鸿依旧躬着身:“弟子甘愿受罚。”
“取一赔十,回头务必给我种出来。”
“是。”
沐枫长来看他起身欲走,突然问:“寂尘,白六公子是你杀的吗?”
他虽已不问诸事多年,但宗内的动静多多少少还会有所耳闻。
江雪鸿平静道:“是我。”
沐枫长老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世事如旧的恍惚:“你同你父尊一样,根本不会说谎。”
“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衣衣。”他捂着伤处,既懊恼又无奈,“那手艺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糙得要命。”
江雪鸿眼神不动,微微流露出一丝含着不信任的警惕。
他难得有这般珍重的人,沐枫长老轻笑:“怕我揭穿她?”
江雪鸿避而不谈,问:“长老眼中,寂尘也是任性者吗?”
“我若这般想的,便不会凭空为你造一个首席之位了。”沐枫长老抚须摇头,深长道,“衣衣本性不坏,却总遭遇不平事。你要平她的山海,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啊。”
有些东西,后来人给不了。
有些东西,给不了后来人。
衣衣,陆轻衣,云衣,分分合合三百余年,想必就是同一人吧。
“放心闯情关去吧,我和夷则都会支持你。”
长老的语气尽是纵容,江雪鸿也不再遮掩,只再次行礼道:“多谢。”
旁人总笑他有口无心,殊不知江寂尘说出的每一个“谢”字,皆因心存感念。
*
小火慢熬,灵芝入药,辅以人参果并护生草,等待五谷杂粮逐渐混沌粘稠,一碗益神固魂的浓香药粥便熬制完成。
江雪鸿将吃食装入木盒,披着一肩风露回到天香院,远远看着雕花窗棂中透出的暖黄光晕,心头生出些许暖意。
父母早逝,昔日的道君府仿若雪洞冰窟,没有温度,也没有气味,哪怕是春花繁盛的时节,依旧冷清清的。但自从云衣住进来,回廊小院里胭脂水粉的暖腻香气就从没断过,间或夹杂几缕炊烟熟香。
从今往后,这地方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人了。
他归来得不巧,云衣耗费妖力联络故人,又拜托桑落悬赏重金在山门附近雇佣杀手,忙碌下来,已在妆台边熟睡,根本没管他先前的传音。
灵药不宜过夜,江雪鸿上前轻唤:“云衣。”
云衣心中本就在思量着往事,闻到粥香还当是在凡间养伤那阵子,不由呢喃出声:“你回来了……”
“……沉檀。”
听到末尾两个字,满心欢喜的男人骤然冷下。
对那投机者的记忆,竟刻骨铭心到忘川水也无用吗?她一声声唤他“夫君”,心里可曾把他当作夫君?
心头生痛,他忍不住问:“你在想谁?”
云衣不再出声,江雪鸿却从那毫无设防的安详睡颜中看出,答案必然是陆沉檀。
陆沉檀心思缜密,两百年来又在落稽山笼络了大量人心,当日回门便有阴兵追随,但忌惮于他并未动手,绝不可掉以轻心。
夜气侵衣,温粥渐凉,安神香在室内无声弥漫。
江雪鸿将云衣抱至床侧,替她宽衣解带,除裙脱袜,又将被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