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神?时,耳边忽然响起他低哑无力?的声音,好似已经虚脱了。
“阿窈,你想你娘吗?”
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明姝呆愣住,她垂下眼眸,将他半握的手指松开?,用白绢擦拭血迹。
汗和血混杂在一起,渗进伤口里定不好受,可这?点小伤在他面前显然不值一提。
“我每日每夜都在想我娘亲。”她说。
“你娘疼爱你,所以你想她。”他仍闭着眼,掩去一切情绪,“若有朝一日你娘抛弃了你,你还会想她吗?”
“怎么会。”明姝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这?世上怎会有娘亲抛弃自己的孩子。”
他似乎笑了笑,且是很冷的那种笑。
明姝蜷缩着躺在他身旁,声音有些飘渺。
“常言道,母子连心,莫说是抛弃,平日里我身子有些不适,我娘她都跟着着急,我娘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他喉咙滑动两下,抬起一只手轻轻揉捏鼻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姝看见,他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他未留给她仔细观察的机会,抱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亲密的姿势仿若他们是这?世上最相爱的人?。
“天?快亮了,再睡儿?吧。”
明姝轻轻闭上眼睛,心口有些沉闷,她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为哪般。
但眼前不断浮现着方才的一幕幕,陆晏清蜷缩着身子一直看着她,直看到她心里。
她豁然睁开?双眼,没有防备地撞进一双幽深的长眸里。
心怦然一动。
黑暗中?,一朵绚烂的烟火在她耳边一层层炸开?,明姝突然明白,方才胸腔里的滞涩原来名为心疼。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竟心疼他。
心疼这?个囚禁她、欺辱她、毁她清白的男人?。
第40章 我在
三日后, 公孙先生亲访陆宅例行问诊。
明姝不?知道陆晏清是如何结识这样一位医术高明却不?问世?事的老前辈的,亦或者说,她?除了知道老先生姓公孙, 洛阳郡人,今年已有六十四岁高龄外,其余一概不?知。
老先生不?爱说话,把脉时常常捋着颌下白花胡须,而后根据她?近日的症状调整药方。
来时安静,去时亦安静, 但对她?这样一个身份尴尬的女?子而言, 这种寡言少?语是可谓是最大的尊重。
今日先生来问诊时, 陆晏清恰好闲赋在家。
近来金陵总算是有了春日暖意,一连几日大晴天, 明姝遇风就?咳的毛病总算轻缓了许多。
老先生把过脉后,负手立在一侧的陆晏清淡声问道:“她?身子如何了?”
明姝收回手, 将广袖扯下去,垂目静听。
“气血倒是比先前好了。”公孙将迎枕放回木匣子里?, 后又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握笔的手十分枯瘦。
“姑娘近来心绞疼的毛病应当有所好转吧?”
明姝微颔首,柔声答道:“承蒙先生医治,自打年前按您开的药方服药后,心绞疼的毛病鲜少?再犯过。”
公孙点了点头, 就?此未再多言。
余光中, 陆晏清似乎凝视着此处, 她?攥着帕子掩着唇, 状似不?经意地?抬起眼睛望过去,却见他正眉眼平静地?看着窗外。
室内静悄悄的, 先生端坐案头,垂目认真写字,她?目光游移,掠过陶案上的博山炉时一下停住。
她?记得,陆晏清与她?一样素爱焚香,每日从外归来更换掉的衣裳都得经香薰过才行。
而这居室里?已有好些?时日未再点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