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面前被一片阴影笼罩,眼角止不住的发酸。
“心疼他?”
他挑眉嗤笑,抬手重重将她眼角泪水抹去,“他想害死你至亲,这样的人,你不想拉他入地狱?”
明姝瞪大眼睛,任由热泪溢出,眼光渐渐模糊。
“我忘了,你素来心软胆怯,自然下不去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只是那笑,就如冰雪般冷冽。
“别怕,无论是杀人还是敦伦(1),我都可一一教你。”
“你……疯子!”
明姝面红耳赤,右手摸索到一物,不管不顾地拼尽全力朝他刺去,可手腕才抬起便被他牢牢抓住。
他轻而易举地夺下她手里的剪刀,将她两手攥着举过头顶。
“想杀我?”
森冷的声音唤回她即将游离的意识,她侧过脸不去看他,一双清澈长眸如敷了胭脂般通红。
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笑。
“你可知,哪怕我死了,你也得与我同穴而眠。”
话落,人已撑着手臂直起身子,立于榻前整理衣襟,回眸扫一眼平躺在那里双目无神的明姝,唇边掠起一丝淡笑,而后扬长而去。
***
天亮时,庭院中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明姝蜷缩在榻上,睁着眼睛一夜未眠,昨夜,陆晏清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犹如咒语般死缠着她,她一闭上眼,面前便是那张狠厉残暴的脸。
晌午,温伯差了个名唤“九儿”的奴婢伺候她起居。
九儿姿色平凡,就和这府邸里其他奴婢一样,但她手脚利索,只顾埋头做事,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也不会多说多问一句。
后来,过了两天她才发觉,九儿似乎压根就不会说话。
起初,她以为九儿天生是个哑巴,直到九儿朝她张开嘴,露出一张黑洞洞的口,那里除了两排不太整齐的牙齿,便空无他物了。
九儿的舌头被人拔了。
明姝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她被吓哭了,瘦弱的身躯匍匐成一团,抬头看向外头禁闭的院门,恐惧深入骨髓。
这宅院,分明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自那夜难堪的纠缠过后,她有五日未见过陆晏清,而平漳馆的大门一直被人锁着,她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唯一与她作伴的,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九儿。
稀里糊涂过了几天,腊月来临,庭中青色悉数萎落,只剩薄雪里的寒梅尚留一点红。
寂寥了好几日的平漳馆外总算有了些许动静。
明姝安静地坐在桌前用饭,听着院门被推开,一碗清粥再难入口,索性搁置到一旁。
九儿恭恭敬敬地候在身侧,除了偶尔给她布菜,其余时间就像一个木桩子,不动如山。
忽而,院里扬来嘈杂人声。
“小姐,您不能进去!”
“你给我让开!”
一声娇喝响起,明姝立即抬头,恰瞧见九儿双肩直抖,脸也埋得更深。
正疑惑,门口覆了道暗影,室内黑了片刻。
明姝忐忑不安地抬起头,那身着烟青色,俏丽面颊不施粉黛的女子抱臂胸前,眼神凌厉地注视着她。
“你果真在这。”
声如其人,桀骜不驯。
明姝心口一跳,温吞吞放下筷子,迎上她眸中的讥讽,不由的垂下了头,半晌才吐出一句:“陆姑娘。”
陆云柯扯扯嘴角,两手抄在怀里,慢悠悠地走到桌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她脖颈上交错的几道红痕,忽然嗤笑起来。
“你还真是不简单,竟能说服我哥那样薄情的人将你收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