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咬了咬下唇,道:“正因如此,我更要去见她。”
他嗤笑一声:“你见了她想说什?么?劝她死了这条心?还是把你的经验传授于她?你倒是大度得很。”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明姝脸上为难又羞怯。
“你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万一她想不开做傻事怎么办?”
陆晏清略有不屑地看着她:“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如你这般执而不化?”
明姝一噎,稍稍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随你怎么说吧。”
望着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陆晏清抬手按住眉心:“愚善之妇。”
说罢,他拂了拂袍衫下?摆,掀开帘布,从车上走下?去,目光落在那道愈行愈远的倩影上只见她踏着青石板路,在深秋的风中,向着曲桥步步走去,少女轻盈的衣裳被风吹起,如碧波回?荡。
魏林叼着根枯草行至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嚯,你又怎么招惹到她了?”
陆晏清背手望天,默然不语。
眼见明姝逐渐从视野里消失,魏林急了,赶紧拍拍他的肩头。
“诶诶诶,她走远了!你怎么不去追啊,就不怕她一气之下?跑了?”
陆晏清脸上平静无波,唯有唇角几不可见地弯起一点弧度。
“她不会。”
魏林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摸着下?巴说道:“你真?该拿把镜子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魂儿都被她勾走了吧!啧……”
陆晏清未理会他,径自回?了马车。
这头,饱受羞辱与打?击的沈乐菱气闷地站在河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水里砸石子。
她看见明姝过来,面容上顿时露出愤懑,快步挪到一堆乱石处,抱着胳膊板着脸,浑身写满了戒备。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吗?”
“不,你多虑了,我对你并无敌意。”
沈乐菱猛地一擦眼泪,沙哑地说道:“因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赢了,我对你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是吧?”
明姝摇了摇头:“沈姑娘,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对你说过,我很羡慕你。”
“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沈乐菱扁了扁嘴,用泪眼看着她,“别?看我平日里威风得很,好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等我再大点,娘亲就要给我许配人家了,我若要嫁,必是嫁能襄助沈家者,不论?那人相貌如何,品行如何,不论?我是否喜欢他。一张纸,两个名字,再陌生的两个人,拜了天地,从此便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就是我的命,你有什?么可羡慕的。”
一席话说尽,她原本失神的面容,眼下?更为憔悴,几乎已经面如死灰。
那一刻,明姝心中忽而涌过一阵莫名的悲戚。
女子本弱,却要被当做奔赴前?途的工具,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多么讽刺。
凉风徐来,河岸遍植的芦苇如水波般浮动,明姝默然抬头,寒风裹着枯叶落在地上,仿佛昭示着她们的宿命。
沈乐菱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里,削肩轻轻颤耸。
“我有什?么错,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吗?他当众羞辱我也就罢了,竟还拿我沈家家风说事……”
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她的抽泣声,明姝走上前?又停下?,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值妙龄的女子似乎都天真?地以为,自己所珍爱的都会与自己心意相连,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容易变成?一种执念。
“沈姑娘,你年岁还小?,往后的路且长着呢,你要看开些。”
沈乐菱没吭声,等到哭累了才仰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