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脚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潸然而下,脚底一片虚浮,如踩云中。
她只能加快脚步向前走?,不停地走?,仿佛这样,脑海里那些美好回忆,连同身后那个人,都能统统遗忘。
不知不觉已至马车前,帷裳垂落,隔去车内的光景,她低着头,默然站立许久,忽闻一道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上来。”
陆晏清端坐着闭目养神,在她上车后也依然不动声?色。
她故作平静地坐在车舆角落里,背倚凭几,低头不语。
没多久,队列重做整顿,马车正要起动,帘布忽然被掀起一角,一侍卫双手?呈进?来一封信函。
“大人,方才一个童子送来了这个。”
陆晏清气定神闲地掀开眼皮,抬手?接过,将信封拆开来看了一眼,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而在旁观望的明姝眼皮蓦然一跳那信封里装的,是她和苏时卿的婚书。
她不安地抬起头,唯恐面前的人又拿这个做文章,却见他抿住唇,慢慢撕掉了那张纸,然后,将碎片放在小几上。
明姝咬紧牙关,强压着心头那股悲凉的怒火。
反观罪魁祸首,此时他缓缓伸手?取过桌上的茶盏,提起茶壶不急不慢地倒了一杯水。
明姝微侧目,默默盯着他的手?掌。他的手?骨节匀称,充满力?度,只是与读书写字的文人比起来粗糙许多,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命。
然而,这又与他位极人臣的身份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正出神,又听他淡淡说道:“脸色这么难看。”
他执盏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些许,长眸细细打量着她。
“从你上车后,脸色一直很难看。”
他说着,将杯盏放于小几上,发出叮然一响。
明姝无意识地吞咽一下口水,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水沉香的味道顿时浓郁起来,他停在她面前,扬手?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怎么?不舍得他?”
明姝剜他一眼,拂去额上残留的感觉。
“你不用拿话激我,拾安……苏公子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反倒是你……”
说着说着,她没了愤怒,反倒是被一种浓重的悲伤堵住了喉咙,“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的话……”
陆晏清徐徐笑了,眼底却讳莫如深:“若不是我横插一脚,你早已和他洞房花烛双宿双飞,是吗?”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吗?”明姝瞪着他,将熄灭的怒火复又燃起,“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在你眼里,任何人都好过我。”
他压低的声?音带着自嘲,置于几上的手?慢慢收拢,而后手?腕一转,又端起那杯茶。
一阵微风吹过,窗上朱帘微微晃动,在桌面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明姝抿紧了唇,低眉垂眼地盯着某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至今日,我仍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留下我呢?”
她说着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陆晏清避开她的眸光,偏头望向时起时落得帘子,就仿佛并未听见她的问?题似的。
是啊,究竟为何呢?
他似乎生来寡合,不喜与人亲近,更不会与人交心,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能留下的,也只有一个魏林。
即使?同母异父的陆云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亲人这两个字,早已被他摒弃。
幼时父亲撒手?人寰,徒留他和母亲二人孤苦伶仃,自那之后,本就贫苦的家更覆寒霜,母亲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