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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捏着死紧,玉娘一时拽不下来,只好凑近了借着光辨认,只是姿势别扭,只看清了信纸上最前头的几个字,西北大败,死者十七八。

身后晏子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哑声道:“朱大哥死了。”

“什么!”玉娘难以置信。

晏子慎重复着那句话,“朱大哥死了。”

“那小武呢,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小武。”玉娘几乎一瞬间想起了跟着朱浔走了的伙计小武。

晏子慎拿着那张信纸朝玉娘挥动,脸上似哭似笑的,“大军溃败,溃败啊,主将都战死了,守在边上的难道还能活吗?亲兵都死光了,小卒子还能活吗?”

晏子慎双肩颤抖着,却并没有流泪,而是沉默着看着自己手里的信纸挤出一句疑惑,像是问玉娘,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呢。”

玉娘没问他们是谁,只将手里举着的蜡烛吹灭,静静的也坐在了地上,许久后才听到屋子里冒出来的低低的哭声。

宅院坐落在老街,一溜都是不缺钱银的大户人家,元宵节晚上可劲的点着炮仗烟花,噼里啪啦声音都传到了玉娘耳朵里。

一只耳朵里听见的是炮仗声,一只耳朵里听见的是哭声,玉娘看着门外时不时冒出来的焰火,总觉着要起风了。

第103章 出事

说起来,这还是玉娘头一回看见晏子慎在哭,往常在她面前的晏老爷,不是得意洋洋抬个下巴,就是混不吝嬉皮笑脸。

哪怕玉娘和这样的晏子慎相处再久,也总觉得自己接触的不过是他贴在身上的一层皮,两人从来不交心。

直到现如今,屋子里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玉娘却才真的觉着自己见到了晏子慎的内里。

坐了该有多久,一盏茶?一刻钟?半个时辰?

玉娘也忘了时间,只是见着外头的焰火渐渐消弥、炮竹声慢慢淡去,屋里晏子慎停住了哭泣,像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喃喃自语,亦或是在和玉娘说着话,“你知道前年京城的妖书案么?”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我爹、我娘、我大姐、大姐夫、我哥还有才嫁过来的嫂子,一家六口人全都死了,要不是朱大哥心软,没报上去还有个遗留在外的,恐怕我早就死了。”

“我这条命,前面一半是我爹娘给的,他们死了;后面一半是朱大哥救的,可他已死了。”

晏子慎咬牙切齿,从喉咙里诅咒这个该死的朝廷,“真正要死的人还好好活着,不该死的人为什么死了!他们怎么不死,坐在上头的那个最该死的,他为什么不死,凭什么他就能活!”

晏子慎话语渐渐微弱,哪怕即将失去意识也还在咒骂。恐怕他是真的喝醉了,玉娘心想,这样的话传出去,连他的大太监爷爷都不管用,最轻也是个问斩的罪名。

玉娘看着晏子慎没有防备的身体,知道自己只要往外喊一声,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玉娘站起身,往房门那里一步一步走去,然后……叹着气关上了房门。

拐着弯去了里屋,从床铺上抱下一床被子盖在了晏子慎身上,自己躺在里屋的床上睡去,石头荷包遗留在堂屋也没去捡。

一夜醒来,晏子慎还在沉沉入睡,玉娘也不去叫他,自己出了屋子和门房交代,“晏老爷吃醉了酒,你们且别去打扰他,他醒来若是问了我,你就直说,若是没问我,就别和他提。叫厨房里头准备好醒酒汤和好克化的粥米,等醒了送去。我这里先回去了,妈还在家等着我呢。”

出了门,老牛的马车已经不在了,玉娘只得从街上叫了一辆轿子往李家走去,到了后让鲁婶给钱记账,自己打着哈欠先回屋子梳洗,乱糟糟的她看着都不像话,全然没把昨天的事说出口。

等着梳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