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抬手,把擦干净的簪子重新簪在沈柔云的乌黑发髻里,叹息一般,轻声说,“簪子是用来戴的,下次别这样了。”
沈柔云唇瓣轻颤,眼泪在眼眶里晃动,忍了许久都没掉下来,如今随着季静手指将簪子轻柔缓慢的推进她发髻中,眼里泪水终究失重坠落,掉在胸口衣襟上,像是轻轻砸在心尖上。
瞧见她这个样子,梳头妈妈没有丝毫意外。
季静收回手,心想,感情上回夜里沈柔云拿着簪子不是在防她。
季静,“……”好尴尬啊。
梳头妈妈出去,两室之间用来隔挡用的厚布帘子落下,屋里光亮瞬间变暗,蕊蕊才敢蹲在钱橙腿边哭。
怪不得事后沈柔云总跟自己过不去,并且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她那晚埋的种子。
五两啊,那么多,季杰还是反悔了。
季静不敢看沈柔云的眼泪,而是伸手扯着袖筒去擦雅雅脸上的泪痕,余光看着沈柔云,轻声问雅雅,“雅雅留在府里过年好不好?静静姨姨让人给你烧兔子吃。”
雅雅打了哭嗝,泪眼婆娑,“雅雅不想吃兔兔。”
季静,“……也是,那吃别的也行。”
雅雅看向沈柔云,小手揪来揪去,不敢答应。
“你小姨也留下,”季静侧眸看沈柔云,看她脸色,然后在沈柔云看过来之前,别开视线,正色说,“我都跟周名安当面挑衅了,现在要是赶你俩走,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她保证,“大不了我以后不赶你走了呗,而且你看,我爹也来挽留你了。”
季白山提着衣摆过来,眼睛睁圆朝外看,中气十足的骂着,“周孙子呢,他还敢送我梨膏糖!”
骂谁老梨花呢。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蕊蕊抹掉眼泪,昂头看钱橙。
季白山听到消息赶来,显然周名安已经走了,事情都结束了。
季静双手抱怀,朝季白山使眼色,季白山开始双手抄袖仰头看天,佯装没看见。
他才不帮她哄人呢。
赶人走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过有现在。
你看钱府这架势这排场,能像是送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出嫁?
梳头妈妈重新带人进来,往钱橙头上盖盖头的时候,发现她原本别在鬓角的红月季不见了。
他们说着话直接走了,原地顿时只留下季静跟沈柔云。
季静,“……”
“钱府嫁女儿竟这般舍得?”
沈柔云低头扯着袖筒慢慢擦眼泪,也不说话。
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情,被人看了热闹多不好。
季静看沈柔云,见她立着不动,硬着头皮犹犹豫豫,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三个字,“留下吧。”
钱府门口,百姓聚集。原本他们是来看舞狮的,这样热闹的吹打班子跟舞狮团队寻常可见不到。
她红色身影风风火火离开。
沈柔云这才收起袖筒跟在身后,踩着季静的脚印往前。
留下吧。
沈柔云湿润的长睫垂下,眼里虽有泪,嘴角却抿出一个清浅笑意。明明寒冬,却如沐春风。
不仅没花钱,说不定还落了一大笔银钱。
门一关,热闹就看不见了。
不远处的马车里,司锦一脸了然,缓缓摇头,“季静啊季静。”
就这点出息。
钱橙却是若有所思,并且抓住了刚才几人话里的重点。
可惜天妒英才,司锦自幼体弱,更有术士断言司锦活不到双十。
司锦汗毛瞬间竖起,满脸警惕戒备,后背紧紧靠着车壁,凤眸撩起,试探着用鼻音回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