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放松心神便好。
可冯玉贞显然胃口不佳,有气无力地夹起两三根菜叶,崔净空为她盛好汤,送到手里,冯玉贞便顺势舀起一勺,许久才抿入口中。
概因她心头藏着许多事,崔净空见状,倒也没有强迫她。随意吃了几口,冯玉贞实在食不下咽,便撂下筷子,坐到窗边的美人榻上去了。
还没安生一会儿,一具男性的、结实的身体倾覆下来,袍袖垂落,自上而下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
崔净空刚去漱了口,气息清淡,他的脸亲昵地贴在她侧脸之上,四下无人,独独他们二人时,尤为喜爱这样四肢交缠地黏着冯玉贞。
“喜安稳重,我前些日子考察她功课,考中童生不在话下。你瞧着她年岁小,在京城那个地界儿,见多了三四岁咏诗的神童,她不算太冒尖。”
他呼出的热气撒到冯玉贞脸上,她眼睫颤了颤,方才的愁容淡下去,白皙泛红的脸往下一瞧,只瞧见一双大手摩挲着她的腰腹,从后往前,缓慢地圈住了她。
冯玉贞脸上发烫,双腿已经有些软了,她垂下眼:“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万一被搜出来真身……”
“我昨日已派李畴上下妥善打点过,万不会出岔子,况且童试不如秋闱那般严格,不必忧虑过甚。”
崔净空起身将窗幔放下,语气平静,除了喜安那回失手之外,他做事历来滴水不漏、可靠至极。听到他亲口所言处处打点妥当,冯玉贞的心才算搁到肚里。
只觉得发髻一松,崔净空将发簪抽出去,乌发堆在素颈上,他伸手去摸她纤白的后颈。冯玉贞半趴在美人塌上,歪头向后斜睨他,一手拽紧了窗幔下的流苏。
她晃了晃身子,想把他的手甩下去,说是呵斥,不如说是一声飘在天上的娇嗔:“在外头呢,又想耍浑?”
崔净空被冯玉贞撞了个正着,他喉结滚动,目光顿滞在她红了大半的脸上,语气诚恳道:“恕我孟浪。”
手上办的却又是另一套。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为她脱下绣鞋,嘴唇翘着轻慢的弧度,语气却装作很失落。
“我不日后便要赶赴京城,你却只担心女儿的童试,半分不顾及我。许是将我娶到手了,不过短短两个月,新夫婿便成了明日黄花,这张好颜色也换不回你的喜爱了。”
“什么叫我娶了你?明日黄花、呜、这种胡乱话,你倒也说得出来……”
他清冽的气息覆盖下来,冯玉贞额上冒汗,话音不禁断断续续。她极为敏感地轻颤了两下,又苦于逃不开,只好被圈在方寸之内,可怜极了。
崔净空笑道:“既是真话,如何说不出口?抬的那八台嫁妆是我所出,就连人也是我从外面搬进了府里,自然算是贞贞娶了我。”
她合起眼睛,无力去同他这张巧嘴争辩一二:“强词夺理。”
那把长命锁凉凉地磕在腿侧,有些微痛,叫冯玉贞从旖旎中略微清醒过来:“你要走多久?”
“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我一定回来见你。”
白日太过亮堂,冯玉贞弯起手臂,虽未饮酒,却不觉有些痴醉了。她遮住自己一双湿润的眼睛,低声道:“太久了……”
“我也很舍不得。至多如此来回奔波两年,待事情了结,我们便朝夕相伴,永不分离。”
他话声愈来愈低,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冯玉贞每一分变幻的神情。画舫平稳地飘在河上,不多时便藏匿进水草丰茂处,隐隐透出一角雕栏画壁。
荆城华灯初上的时候,画舫的窗幔才又撩起来。冯玉贞身上盖了一层薄褥,她虽困倦得厉害,额上与鼻尖冒汗,闻着却没有半分异味,倒是自身那股苦桔味愈发馥郁。
崔净空下塌,给她捧来一盏茶,忽而道:“你将这身衣服送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