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皇亏欠盛家在先,盛家有怨,我能理解。我上位之后不会动盛家,但你也知,我既然此时对你表露,又应了霜拂,便做不成怜之想要的傀儡,但无论如何,按照霜拂的嘱托,我会护你一生。”
盛烟脸上满是怪异,她来不及处理那些关于谢云疏的“叮嘱”,轻声道:“我哥哥知道你这样吗?”
盛烟没忍住唤了盛序安一声哥哥,谢瑾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一条看着无害却满身花纹的毒蛇,他没有阴冷的眼睛,冰寒的身躯,纤细的尾部,但有一层被死死缝在身上窥见一点变知晓全貌的狐狸皮。
谢瑾摇头:“自然不知。”
盛烟轻蹙眉:“你不怕我告诉他?”
谢瑾弯眸,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原本是怕的,但是霜拂将手中大半的东西都交给了我,便不怕了。怜之其实也没有坏心,他应该没有给你讲过你们娘亲是如何死的吧,也是他舍不得将这些讲给你听。”
盛烟垂眸:“讲过,说采药的时候不小心”
谢瑾轻轻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地在盛烟面前展现自己真正的面目:“他骗人的,虽然和流民有关,但是根本上是因为先皇。先皇不放心盛家,打压盛大将军的同时,在盛夫人怀怜之时,给盛夫人下了一种阴毒的药,盛夫人的身体那时候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不放心盛将军,还是毅然奔赴了边疆。”
“那时先皇当政,将你父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初初针对打压迫害。你娘亲的死一半因为流民,一半是因为那毒,那时你娘亲毒发了,所以才没有逃开。你应该也不知道你哥哥这些年在长安经历了什么吧。”
盛烟衣袖下的手不断收紧。
谢瑾望着她:“怜之尚未出生时,就被先皇定为了伴读,彼时先皇尚未有皇子,就用这个理由将怜之扣在了宫中。谁都明白,怜之为质,但凡盛大将军有任何风吹草动,怜之都性命不保。但我那大哥你可能不太了解,疑心病很重,将怜之扣在宫中远远不能打消他的疑虑,盛家几代忠良,代代出将,盛大将军更是坐到了前所未有的位置。我那个大哥害怕,便给还是婴儿的怜之下毒,彻底坏了怜之的身体,只留下了一条命。”
“从儿时,怜之就没有好过一日,冬日更是连床都下不了。后来先皇死了,当时圣上继位,怜之的生活好了起来,但是身子骨已经全然坏了。作为盛箫意的儿子,怜之却是一个枪都拿不起的病秧子,这件事情让怜之被长安的一群公子哥笑了很久。”
“怜之最近同我说,他的妹妹不太理他了。我本来是不明白的,但是仔细想了想霜拂的话,又大概能明白了。盛烟,你大概不能明白怜之对于权势的渴望,不是至高,不是至上,他就没有安全感,他想护住你,护住家人。”
“谋权篡位,不是因为怜之想要皇位,而是即便是权势滔天如盛大将军,依旧不能护住自己的妻子儿女,怜之只能向更高,向最高,向迫害自己家人的位置看。”
盛烟望着谢瑾,良久没有说话。
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被她上一世久久追寻不到的真相扇在原地。
她开口:“可是你也说了,你不做傀儡。”
谢瑾笑了笑,眼中难得浸满了温柔:“你不说,我不说,怜之便会觉得我是傀儡。怜之只是想保护家人,他没有坏心,他有治世之才,对这个国家更没有坏心。谢鹤生死后,我就是这世间最不会让他心生忌惮的人,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怜之就能辅佐我一生。”
盛烟想说谎言能瞒一辈子吗,但谢瑾那张狐狸皮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融入他的骨髓。盛烟想起上一世,她察觉了父兄,察觉了谢云疏,但是从来不曾疑虑过谢瑾。
她身体软了一些。
谢瑾看着盛烟,他想人果然就是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