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宁冰庭不喜菊花,更不喜这名为玉壶春的花中名品,在这园林内走上一遭都觉得讨厌。只是身为宁家的女儿,她必须讨好掌管整个越琴山庄的琴心天姥,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新一代掌管山庄的大姥姥。
然而琴心天姥爱菊,不过是爱屋及乌。
宁冰庭看着亭中由着数个家仆环绕的姥姥,注意到了其中正伏在她膝前为她打扇的是位身形清瘦的女修。她蹙起眉,抱着玉壶春走了过去,那人半阖着眼睛回首看她,眼睛是与某人如出一辙的杏眼,天真娇艳,让人看了心生爱怜。
怪不得她能在此处服侍。
宁冰庭恨得牙痒痒,却在踏入亭中前一步挂上了笑意,娇声道:“姥姥,我看外边新开了好多菊花,特地摘了几支好的献给您。”
说罢,她仿佛刚留意到正趴在琴心天姥膝上的那人,道:“呀,心屏姐姐怎跟归萝姐姐学了去,这样大了还要趴在姥姥膝上撒娇?”
宁心屏是宁归萝的姐姐,修为逊于宁归萝,容貌也与她不大像,只一双眼睛遗传了她们母亲,都是如出一辙的单纯清丽,然而姐妹俩感情却很一般。
宁冰庭知道,她们为了越琴山庄的继承权暗自视对方为对手,此时在宁心屏面前提宁归萝,一定会让她心中膈应,大倒胃口。
果不其然,宁心屏从琴心天姥的膝盖上直了起身,抿唇一笑:“冰庭妹妹来了。桌上有瓜果,妹妹自取便是。”
自取?这个家根本不是你一人份的,竟敢摆出这样的谱子来与我说话!
对上宁冰庭的眼神,宁心屏也只是笑了笑,一副不与其计较的模样,转而叉了块桃递到琴心天姥唇边:“姥姥,吃桃。”
然而琴心天姥抿着唇,偏头不吃,反倒接了宁冰庭手中的花,又笑又叹道:“你们归萝姐姐最喜欢的便是这玉壶春了。那年她测出灵力七阶,我便差人在这园子内种了好多她喜欢的品种,她高兴得又蹦又跳……”
宁冰庭与宁心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厌烦。
“不知姐姐何时才得空回家来,”宁冰庭笑道,“开了那样多的花,归萝姐姐一定很喜欢。”
她话音刚落,便见琴心天姥袖中的灵纸微微闪烁。天姥将灵纸展开,舒了一口气,道:“这是归萝派来的灵纸。”
她没避讳着两位小辈,摩挲了几下灵纸,几人便听宁归萝的声音穿过万里,自这小小的一张纸上传来——
“祖母,我求求您帮我,我要和司师姐结为道侣……”
宁冰庭与宁心屏浑身僵硬。倒不是因为听罢了宁归萝的遭遇生出同情,而是因为琴心天姥此刻面沉如水,浑身释放出的威压将放在桌旁的那束玉壶春碾作齑粉。
就在宁归萝话音落下的瞬间,园中遍地栽种的花朵忽然烟消云散,一时间空气中只有花的香味与漫天细碎的黄白色尘土,只见秋风,不见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