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轻合上她手中的册子,笑了笑,他道:“我已经替你看过,晚膳时坐在对面的方博文和方博学两兄弟不足为惧,他们师从清水县的一个仵作,家境贫困,特意来上京报考典狱,也是为了入仕赚钱。”

“那你为何说他们不足为惧?”

“因为今年的考题并不适合他们,验明尸体,查出真相,缉拿真凶,而他们仅仅只会验尸,不会查案。”

“另外两个应试者呢?”姜时愿问道。

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用膳时做她身旁的一对男女,男子沉稳内敛,女子婀娜多姿

,身段窈窕。当时她还记得,男子不小心将汤洒腿膝之上,湿了一片,女子笑着拿出绣着杜鹃花的帕子小心地为他擦去汤中紫菜。

这么亲呢的举动,不是热恋中的情人,便是夫妻了。

“我好像依稀记得男子名为段脩,女子叫余桃,他们也如...是一对夫妻吗?”姜时愿原本想说‘也如我们一样’,幸好及时止住,改口道。

沈浔语气温柔,笑容很淡,“名册上他们确为一对夫妻,也有婚书为证,但?”

姜时愿感觉他有些欲言又止,不过片刻,听见他又继续讲到:

“阿愿你得警惕这二人。册上记载,余桃为商户小姐出身,家中在京中经营三家瓷器铺子,后嫁给段脩为妻,而段脩出生仵作世家,算至现在,他当仵作已经有二十余载,据他在册中描述,勘验尸体不下百具。”

“这么说,段脩经验丰富老道,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我确实得多多提防。”姜时愿下颌轻轻搁在手上,低眉思考,眉目温顺。

沈浔微微俯下身子,声音轻如耳语:“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姜时愿想了想,一无所获。

“大庆婚嫁最讲究门当户对,余桃家中能在上京经营三家瓷器铺子,想来也是一个富贵人家,为何会屈身嫁给一个仵作?甚至在余桃出嫁之时,余家百俩黄金作赔,在二人成亲以后,余父还每月初一按时派遣人送银子给段脩。”

说及此,沈浔的神色愈发凉薄起来,“阿愿,今夜恐生变故。 ”

(1):司阍:古代对守门人的叫法

第31章 031

“阿愿,今夜恐生变故”,沈浔撩起衣袍,盘膝坐在矮桌之后,点燃灯芯,“阿愿....”,等他再次抬眼之时,姜时愿已经趴在几上呼吸绵长,进入梦乡。

朦胧的灯火将她单衣边沿渡得透亮,后背轮廓清晰,瘦躯如鹤,腰身尤薄。

沈浔轻叹,寻来一件玄衣披风,长及脚踝,将趴在几上之人遮了个严实。

晨昏未定,铜锣击鼓。

这声太大,姜时愿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起得太急,仰头时不小心磕着到了烛台,顿时额间似落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印子,红得夺目,叫人难以忽视。

这“咚”一声的窘态全部落入坐在沈浔眼中,他侧身坐在窗棂之上,一腿微弯,衣诀飘飘,肆意潇洒。

姜时愿捂着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黑眸含笑,坦坦荡荡。

晨风轻拂而过,姜时愿捂着伤处,觑向仍半开的窗棂,心生疑窦:“难不成你昨夜一夜未合眼,就一直坐在这?”

沈浔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递来一块半湿的白帕,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时愿接过帕子,刚想发问‘昨夜有没有什么动静?’时,楼阁下另一声更加急促的哨声响起。

日起,哨声响。

是典狱四处召集应试者的指令,只是陆观棋曾说巳时开考,眼下不过才卯时,为何竟提前四个时辰吹哨?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下楼时,姜时愿正巧和方氏兄弟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