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虽任自己依在他的怀中,可她能感觉到以往亲昵的接触此时却夹杂着‘礼’和‘隔阂’,他的脊背僵直,温香软玉撞了满怀也不为所动。

‘兄长’是淡漠的,对自己了无回应,但又也不拒绝自己的逾矩。

姜时愿心底生出了一丝荒诞之感,手背撩开轻薄的纱幔,敛起一道缝隙,露出纱幔后男子英挺的五官。

他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眉宇间冷若冰霜,居高临下地凝住姜时愿,嗓音清冷:“抱歉,姜娘子。是我,沈浔。”

姜时愿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惊喜又幻化为死灰,眸中失色,默默地放开沈浔,“是我认错人了。”

“我早认清楚兄长早已不在人世,又是谁害得兄长尸骨无存,背负谋害皇子的骂名,害得我姜家蒙受不白之冤...”

转身之时,忽然一道温热及粗粝的触感握住了她的腕骨,她垂下双眼,是沈浔隔着青色纱幔握住了她,阁内空间逼仄,而他掌心热意灼人。

“娘子的救命之恩,沈某无以回报。”他促狭开口,粗粝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腕骨:“所以,姜娘子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承蒙娘子不弃,让我跟随娘子,愿化为娘子手中的利剑,愿成为娘子可用的一枚棋子。姜娘子剑锋所指之处,沈浔必定往之。”

“至死不弃,回报恩情。”

她很清楚沈浔看她的眼神中并无缠柔眷恋,更对她毫无男女之情,沈浔对她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

不过,或许,细品下来,也更像暗卫誓死效忠主上的誓词....

可是‘至死不弃’的承诺,还是让她多了一丝羞赧。

姜时愿声如细蚊地应了声,缓缓克制着脸上泛起的缬晕。

忽然间,沈浔站在轩窗前,出言打断她的思绪,“时辰不早了,娘子好好休息。”

“等等,沈浔。”姜时愿起身喊住他,“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商量。”。

姜时愿问道:“你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籍贯在哪,作何营生,为何会去观音庙,还有....?”

沈浔茫然摇头。

“那我便长话短说,这世间有人想杀沈公子,此人不惜花费重金买下暗河的三位顶级杀手,想要在观音庙取你性命。”

“虽然真凶现在或许以为沈公子已被杀死,但日后保不齐会被人察觉。俗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沈公子应当早做打算。”

“还是要尽早恢复记忆。”

沈浔点头。

*

到了约定的时间,姜时愿按时前去鬼市,白掌柜信守承诺呈上两本盖着户部司官印的良籍户贴。三七高兴地傻眼了,回程途中还抱着良籍不离手,满心满眼全是标着良民的户帖。

要是拿到良籍后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进京,过朝阳关,扬眉吐气。

看守朝阳关的城门校尉这次没有过多阻拦,虽有些不敢置信姜时愿和三七二人是如何跨越阶级,一跃从贱籍翻身成良籍。可看着户贴上盖着户部司的官印,他若不放行,就是公然违抗大庆律例,不把三司放在眼里。

思前想后,他只能扬手放行。

进关之时,三七还故意狠狠踩了校尉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三七和姜时愿走过狭长幽暗的关洞,当头顶的黑全然化成天上的朝阳时,她们这才有了真情实感,她们再次回到了京中。

汴京城依旧富丽繁华,城内四河贯穿,宫阙万间锁重楼。灯火相映楼台,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无数市井百姓张着大小纸伞要吆喝着生意,士族高门的马车,走货的骡车与牛车穿梭于官道之中。

姜时愿再次走上熟悉的朱雀街,心中早已物是人非。

汴京的熙攘,大庆的繁盛,又能如何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