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坐著,別起來!」國公夫人擺擺手,讓他坐回去。

來到兒子身前落坐,定眼再瞧。只見那張端正俊容額上仍帶血痂,血痂周遭有新生的淡疤,不光破相,衣衫下隱約可見幾處包紮……

收到消息已經是幾日過去,大兒子身上仍是這狀況,國公夫人淚灑當場。

這位哭得傷心極了,相爺佈局立了大功滿朝讚譽,可這人是她懷胎十月的親骨肉!

「瑞兒而今已是萬人之上,為國勞心勞力,何以還要以命作賭,去與歹人相搏?」

東方穆謹任娘親拉住他的手左右翻看,又瞧她不斷以手絹拭淚,一會兒才開口應:

「玄岳佈局危害甚重,孩兒不願拖沓,才出此下策。」

「既知此為下策還強行事,瑞兒如此不惜自己身軀,莫非要將自己賠上才甘心?」

「國之大事豈容安逸行事?娘,孩兒有分寸。」他說。

國公夫人不依了。

「瑞兒是隻身孤影,身旁無人,才這般不懂疼惜自己!」語畢,國公夫人將手絹壓在膝上,一臉認真地對他道:

「要娘安心,瑞兒便給我個兒媳,自然換她操心。」

沒半點意外的老調重彈。

再一次催婚,國公夫人步步緊逼,讓皇上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不夠,依然親自上陣,想從大兒子口中撬出準話一句。

只見四兩撥千金招式非常純熟的相爺一個微笑開局,直視自家娘親,緩緩開口:

「娘,孩兒不娶。」

此話一落,國公夫人那雙眼兒登時便盈滿水霧。不出三息,淚珠嘩啦啦往外冒。

「知道瑞兒嫌娘煩人,可瑞兒怎能如此胡言搪塞……娘非要逼你立即娶妻,可瑞兒可有想爹娘還等你給咱們東方家開枝散葉,而今爹娘鬢髮漸白,瑞兒一拖再拖,過些年……」

怨兒子為了敷衍自己張口胡言,想多年來為此事心煩,國公夫人嘴上一個抱怨就沒停下。

可說著說著,她發現兒子面容異常平靜。

那平靜雙眸裡透著不同尋常的堅定……國公夫人頓時心驚。

「……」她張嘴,看著眼前耐心作陪的親骨肉,一時沒了聲音。

相爺還是那表情,但由他眼神,可以知道,他明白娘親察覺有異。他沒打算敷衍應付,直截了當表明:

「娘,我已決定不娶妻,您別在孩兒身上費力氣了。」

「……不……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