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王先生便笑了。这是沈临渊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那样真诚的笑容,没有任何杂念,只为了心中那份欢喜。
“只可惜,还没见过厉城的风光。”他轻声道。
“厉城”
“那是我亡妻的家乡,据说是难得的人间仙境,只可惜我这一生都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天地,半步都不能离开。”他叹了一口,呓语似的呢喃“但愿此去,能再无束缚,纵横天地,去看一看厉城的风光。”
沈临渊没有再问了,回过头的一瞬间,却发现金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院子里,他似乎也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就像丢了魂魄一般。
身后的拐杖声渐渐远去,王先生已然进了内室。
风拂过树顶,桂花簌簌落下。
金洋陡然间回过神来,他望了眼那间空屋子,忽然转头对沈临渊说“我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能带你去。”
沈临渊没有应,也没有不应,反而饶有兴味地看向金洋“你究竟是谁”
金洋勾了勾唇角,一抹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冷漠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并不重要。”,,,
辨我雌雄(十)
沈临渊和越昭涯在白天只是稍微打了个盹儿,休息了片刻,第三夜便已悄然降临。
王先生和金洋似乎闹了矛盾,白天时,沈临渊几乎没怎么见到金洋,到了夜里,王先生却又闭门不出。
沈临渊冷眼瞧着,却不打算多管。他看着金洋,开门见山道“什么时候走”
金洋像是才被对方唤醒,他不悦地扬了扬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隐忍着握紧了双拳,良久,他才收回视线,站了起来。
“现在。”
贞明村丢了两个村外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人在四处搜寻。只不过白天来打探的那些人,都被金洋给挡了回去。而此时入了夜,金洋却更显从容,领着沈临渊和越昭涯轻巧地避过那些搜查的人,拐了几个弯儿,竟是又回到了昨日那片坟场。
零零散散的墓碑分布在四周,众人几乎被包围在其中,微弱的光亮在此刻看来也凭添了几分诡异。在这样的环境中,金洋似呓语般缓缓开了口。
“第一个死去的,是一个秀才的弟弟。”
“那秀才是个不学无术的懒货,拿了家里的积蓄却没有好好读书,反而是花天酒地,日日流连于烟花场所。每每回家,便哄骗他的父母和弟弟,说他读书费钱,惹得年迈的父母拖了一身病也不去治,年幼的弟弟为了凑钱去做长工,结果累跨了身子。”
“就这样他一直哄了多年,直到有一年,他弟弟偷偷来看望他,正好看见他引以为豪的兄长正站在勾栏院的门口,与花枝招展的姑娘拉拉扯扯。旁边正走过几个学子,眼露愤慨,小声嘀咕了几句,恰好被弟弟听见了。”
“原是他那位好兄长早在一年前就被书院退了学,什么等我将来高中,就带你们过好日子,都是谎言。他那位好兄长,读了这么些年书,学问不好,说谎倒是在行。”
金洋说到此处,讥讽地冷笑了声,他一眼望向某个墓碑,迈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