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去的。临走前一天大衣上落了雪,湿漉漉的,特意挂在这里晾着。
白许言把杯子放下,伸手抚摸大衣。空调开得这么大,那点水汽早烘干了,织物的肌理之间吸了热气。衣服挺贵,羊毛混羊绒,低调的暗色里隐约带着高级天然面料特有的光泽感,触手光滑细腻。
且温暖。
鬼使神差地,白许言从衣架上取下大衣,披在自己身上。
他瘦,骨架子也细,魏闻声的衣服比他大出一两个号,正好把穿着厚睡衣的白许言饶有余量的包裹。
羊毛特别吸味儿,放了一整天,大衣上残存的香水味依旧浓郁,略带刺激性和侵略感的前调散去,只留下温暖的尾调,雪天暖气房里在壁炉边上喝热红酒的那种温暖。
白许言裹着衣服坐到沙发上,把脸埋进自己肩头上,吸,再吸,馥郁香气从鼻腔进入身体,终于赶走寒冷。
他意识到那原来不是寒冷,而是恐惧。
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平静,他在为正在发生的这件事感到恐惧。
移植是计划意外,但意料之中的一件事。在此之前很多年,他们就已经预计到迟早得有这么一天,甚至单独为此留出了一笔钱。
甚至说,还能移植本来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不该再有什么可怕的,理性应该让他能够很好的面对这件事。
但超出理性之外的才是恐惧。
等待这一天到来的时间太漫长,长到白许言有充足的时间去了解移植,他对自己加下来所要经历的事情过分清楚。
清髓,彻底摧毁身体的免疫力,他将躺在严格防护的移植仓里度过孤独的时光。化疗药物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脱发、疼痛、发热、呕吐,他以前在病房里没少见过做化疗的人,人世间最狼狈的时刻可能就是在医院里。
接下来,白天鸣身上抽出来的那点能救命的血将会被输送进他的体内,新的生机被注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排异反应,这东西可能成为他第二次生命的开始,也可能杀死他。
比□□上的痛苦更可怕是,谁也不能预计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确实感觉到恐惧。
生活太美好,他还有漫长的路想要走下去。
白许言从大衣里抬起头来,翻出手机。和魏闻声的对话停留在他发了面条的照片过去,对方回复:“吃的还可以。”
又说:“明天等我回来,我们去吃火锅吧。”
他那时候只发了个火锅表情包过去,实际上未置可否,继而推说自己累了想早点睡。魏闻声叮嘱他注意身体,又给他发了自己明天的航班信息。
明天晚上到,他那会儿应下了,但现在,白许言忽然觉得自己等不到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