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来日方长
餐厅的争吵, 派出所的塑料椅子,救护车的鸣笛,医院的白墙。
一幕一幕的情境断断续续, 像那种没加好动画特效也没套好模板PPT, 每一页之间乍看没有什么关系。白许言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醒着, 恍惚之间,身边来来往往经过很多人。
他感觉到自己被不断地搬运, 有时候看见天花板上的无影灯, 过分明亮, 仿佛有热度。有时候是一张张脸, 看着熟悉,想喊名字又记不起该喊什么, 最后到底出口叫了什么,他也记不清。
莫名却倒有种安心, 起初也烦躁,失血让他身体发冷, 不由自主地战栗。可始终有人握着他的手, 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厚重, 沉甸甸地如同什么人怀抱。
那人在他耳边念叨:“别怕, 别怕。”
他想自己没有什么可怕,从一段时间之前,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害怕。
怕什么, 死亡吗?死亡本应该一直离他很近,但没有理由的,他相信自己不会死。
他应该要活下去。
尔后真正的痛苦袭来了, 在神志混沌之后,听觉和痛觉是最后存在的两种感觉。像是有人把一根和喉咙口差不多粗细的管子插进他的嘴里, 胀且恶心,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反反复复地在这些痛苦中打转,还是说痛苦本来就是活着的一部分。
至少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那又如何?白许言本能地挣扎,束缚着他的力道不容反抗。或许是还有药物的作用,后来疼痛渐渐远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两半,属于意识地部分在向上飘,属于□□的部分在向下沉,中间牵扯着感知,藕断丝连地将两个部分捆绑在一起,哪一边都是他,哪一边都不是他。
他听见水声,有人在说话,说“还好还好”,又说“好像有点奇怪”。接下来他看到无影灯关上了,折磨仿佛结束了,但喉咙里的异物感并没有消失。他几乎忍不住想喊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但没人理他,他喊不出声。
再睁眼,看见的是父亲。
“爸。”他开口叫了,当然嘴本来也合不上,喉咙里一阵摩擦带来的酸痒疼痛,对方摆摆手不让他说话。
“他在外面陪着你呢。”
他是谁?白许言想,他现在觉得身边缺少的那个人是谁?
父亲很快就消失了,没来得及听他把这个问题说出口,他只好一个人躺在床上拼命想,想着想着,忽然有一张脸跳出来。
魏闻声,他想,那便不急了。
来日方长,他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很长很长时间。
*
削苹果好像是什么医院陪床经典保留项目,不管患者到底能不能吃苹果。
白许言醒来的时候这样想。
胃管已经拔掉了,只是嗓子里好像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