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峋写完这本奏折的朱批,又很快拿过下一本,如今没人帮他,他不仅要处理国事,还要处理家事,山上的东西查过了,陪葬品也查过了,全都没有。三天他总共睡了六个时辰,几乎是一睁眼就要忙碌,闭上眼又立刻睡下,一分一秒都休息不得。
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是他不愿意让自己休息下来。
休息对旁人来说,代表着放松,可对现在的卫峋来说,代表着思绪的放纵,以及痛苦的回流。
只要闲下来,他就会被往事淹没,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和江遂相处的时光,包括江遂突变的性格,别人提起姻缘时江遂的沉默,还有每一次祭祀时,江遂望着自己的陌生目光。
太多了。
如果他有心,他应该早就能够察觉。
而不是等到一切都无法挽救,才终于想明白。
秦望山那个问题都问了好长时间了,他弯着腰,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无奈之下,他又唤了一声,“陛下……”
这回,卫峋没再无视他,只是低声回了他四个字。
“朕赌不起。”
秦望山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望着如今像是一个工作机器的卫峋,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全都烟到了肚子里。
早知道那天晚上他就应该跟着陛下一起去皇陵,就算踹不到先皇的尸骨,对他的陵寝啐一口也是好的。
……
江遂坐在马车里,江六跟在外面,末羽则跟他坐在一起,江四在他醒的第二天就走了,如今形式紧迫,她比以前更急,底下人都要听她的命令,如今找解药是第一要务,她不敢有一点耽搁。
末羽凑在江遂身边,手里还拿着那件鹤氅,她的语气就跟哄小孩一样,“王爷,穿上吧,这天多冷啊。”
江遂还在气头上,他瞥了一眼那件衣服,然后立刻移开目光,“不穿。”
末羽劝不动他,只能干着急,而江遂保持着望向街道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目光移了回来。
末羽一喜,以为他是改主意了,其实不是,江遂只是看着这件衣服,想起了某个批命还挺准的小道士。
鹤氅本就是道教沿袭下来的衣物,过了好几百年,才逐渐流入俗世,想起寒芦,就免不了的想起他那神奇的批命。
三重桃花,一重更比一重强,最后一重还有性命之忧,厉害了,全都应验了。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江遂突然直起腰,他敲了敲马车,车夫立刻勒住缰绳,江六撩开帘子,“王爷,怎么了?”
“不回王府了。”江遂回答。
如今王府一个人都没有,江追住在顾风弦府上,江一带着江七去城外了,江七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再住在竹林里也没有意义。就连世子,都已经被接进宫里,现在的王府就是一个空壳,他回去也没意思。
末羽脸上的欣喜不作伪,她连忙问,“王爷,咱回宫?”
江遂摇头,“不回宫,去祭坛,本王要见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