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贞只得先扶了他坐在榻上,他抓着她的力道并不重,不愿松开而已,顺势枕在她腿上,低声道:“给我揉一揉太阳。”
仪贞依言照办,一面安抚着他,一面劝他不要拖延,太医总是要看的,否则不明不白地头疼哪里使得?
“左不过是有些劳累,又受了点儿寒气,我自己就断得出来,何必听他们啰唣。”皇帝抬手摸索得头上簪冠拔掉,散了发髻省得硌人,好整以暇地任仪贞轻抚额头发丝,喟然闭上了眼。
贵妃丧仪未完,新年已至,辞旧迎新之仪典不断。因侍奉白事的僧道不宜再承吉礼,灵济宫得了恩准,奉召入宫来。
妙正真人久失圣心,眼下的机会千载难逢,岂有不使劲浑身解数的,面圣后不知与皇帝说了些什么,转天就在宫中隆德殿住下,择日设坛,冶炼生子金丹。
第103章 一〇三
“什么狗屁金丹!”仪贞得到消息时, 二月二都已过了,日前才送沐贵妃金棺至城外殡宫,不免又感伤一回, 慧慧本不愿再告诉她这样的事——可连她也瞒着的话, 满宫里竟无一人肯据实相告了。
可恨平日里, 仪贞如何待大家的, 这时候全都明哲保身, 真叫人心寒!若不是孙锦舟私底下嘴快, 被她揪住了再四盘问, 怕不是等丹炼成了、直送到她们跟前,方才和着血泪往肚里吞!
此刻听仪贞气得口不择言了, 慧慧也无意阻拦, 一心只为她酸楚不已:“这些东西吹得天花乱坠,不过还是铅、汞之流,再是求子心切, 怎能不顾惜娘娘的身体?”
仪贞忿然之下得她此言,惊异万分:不是讶于她有这样的认知, 而是讶于她待自己至诚若此, 一时再无不足,反握了她的手宽慰起来:“好慧慧,我知你一片心为我,往后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必忧心,我自有主张。”
皇帝虽瞒着她, 倒从来不避着她,每日相见分毫端倪不露, 真是好涵养。
她城府比不上他,却也乐意陪他周旋周旋。
“唉!住口!”真是来得巧了, 仪贞听见院里这一阵动静,站起身就往外奔去,一打帘子,瞧见皇帝正同朏朏隔着花盆儿较劲,颇有秦王绕柱之姿,暗觉不妙,扬声唤道:“朏朏过来!”
皇帝历来跟这小畜生不对盘,眼下难得大发慈悲,打断了它啃咬才抽枝的扦插秋海棠,孰料这一人一猫均不感念他的功劳,大觉真心错付,一面故作泰然自若地朝仪贞走来,一面暗暗瞥着她怀里毛团,恨不得那玩意儿下一瞬就瞪眼伸腿。
“我带你瞧瞧那花儿去,不知猫咬没咬着,毕竟微毒也是毒,别叫它遭了罪才是。”
啧,真是一派朗月清风呀。仪贞扳开朏朏的嘴看了看,强行扒拉出两星碎叶儿,倒不曾嚼得很碎,稳妥起见,她还是嘱咐燕妮儿去煮一盅羊乳来,晾温了给猫儿喝下。
朏朏一贯极会看个眉眼高低,眼下叫也不乱叫一声,安安生生地窝在仪贞臂弯中,被她搂到了罪证跟前——
“这一枝压坏了,养也养不回来。拿剪子来剪了吧。”仪贞将猫儿托给慧慧,自取了金剪,俯身仔细剪掉了那一脉吐绿含蕾的嫩条。
利落得叫人心惊。皇帝勉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