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慧慧走来打破了沉默:“娘娘,听说陈江陵陈太师病重,陛下出宫探望去了。”
仪贞微微一惊,站起身来:陈老先生虽已致仕,但德高望重,于皇帝不仅有传道授业之恩,更有亦父亦友之谊。
王遥遮天蔽日多年,李氏社稷能有今日的拨乱反正,老先生居功甚伟。她一向甚为敬重钦佩,只少有机缘交谈,乍然获悉此事,尚觉揪心,皇帝又当如何?
下半晌,皇帝匆匆回来了。
冬日里昼短夜长,这时辰已经开始掌灯了。来往忙碌的宫人内侍不声不响,就连脚步声亦是隐约难察的。皇帝心里便蕴着一股絮絮的悲恨,不能成型,愈加无计可消除。
拾翠馆的锦帘子被他胡乱一掀,险些扯落委地,跨过门槛儿,沉闷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仪贞立在屋中,正面对着他,目光投过来时,显露着关切,嘴唇则微微抿起,齐心协力地卸下了冷意,又不过分热络,是他此刻最适宜的温存颜色。
他心里笑了一声,生平首次体验到了挨冻之人踏入火烧似的暖室里后、那股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来的?”他解了深青斗篷,一面往架子上挂,一面背朝着她问道。
“有一会儿了。”仪贞轻咬了下嘴唇,问:“太师的身子骨如何了?”
“不大好。”他眉头皱了一瞬,坐在桌边,倒茶来喝,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天一冷,上了年纪的人就会不易些。太医们怎么说?”
“嗯。”这是前一句话的回答,至于后一句,皇帝显然懒得再多费口舌。
仪贞一哽:她原来也没少哄过皇帝展颜,该是轻车熟路且饶有恒心的,这回却奇了,她的脸皮突如其来就变薄了。
没劲透了。她把手里捧着的茶杯搁回桌上,许是天冷,黄花梨桌面质地弥坚,与薄胎斗彩瓷一碰,清脆得刺耳。
皇帝果然抬眼暼过来,但也仅仅一暼而已,喝过了茶,便起身回前边儿书房去,不忘对仪贞说:“你自便吧。”
仪贞也学他,沉默地蹲了蹲礼,恭送他走,而后丢魂落魄地复坐回椅中,神游天外地不知晦朔,直到孙锦舟由慧慧领着,呈进来酒膳。
仪贞一贯和皇帝一块儿用餐,偶有不得空的日子,皇帝便差人将合她口味的菜色送过来,不拘什么份例,更不计尊卑,可今日孙锦舟这么如常行事,仪贞却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陛下用过了吗?”
“陛下尚不得空。”孙锦舟那副不温不火的笑模样简直像画在脸上的:“因今儿有一道羊汤过的扁食儿,久搁便膻了,陛下命奴才先送过来要紧。”
仪贞深知他最将宫规里不劝膳一条恪守不渝,听罢点点头,白嘱咐一句:“御膳房里的炉灶总是不断火的,告诉他们该预先备着的都备好,别叫陛下临想起加餐了还得等着。”孙锦舟应着去了。
瞧,他俩岂止不恶语相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