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两个传辇去的小宫女总算返来了。
芝芝回身搀了沐昭昭,徐徐走到辇轿前,沐昭昭与那人打了照面,方才想起来,前番从汤泉行宫回来,一路便是由此人护从。
她微微颔首向对方示意,刘玉桐却蓦然红了脸,慢半拍地俯首,率着身后众人恭送他离去。
沐昭昭头脑昏沉,但他那灼灼的目光实在不易被忽略——她经历过被那样赤忱而热烈地注目。
她错过了一次,同样可以无视第二次。
一个是妃嫔,一个是外臣,能够碰上的场合本就万中无一。
谁知中秋节的时候,两人遥遥遇见一回;元日朝贺的时候,又隔山隔海地四目相撞。
沐昭昭不由自主地皱了眉,觉得这个人不知死活。
她自幼被教导要温驯婉顺,从未对人口出恶语过,这般念头甫一从心底冒出来,哪怕旁人一无所知,已然自觉歉疚。
可现下不是由得她心里千回百转的时候,听仪贞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歹念动得太下作了些,既然撞到我跟前来,你不必操心,我自要料理干净,只是——往后,你又是怎么个想头呢?”
沐昭昭一怔,两手捧着茶盏,垂首沉吟了良久,方道:“从前是我太怠懒,既担了找这么个名头、来了这么些人,哪有撇得干脆躲得清净的道理?往后还须认真管束起来才好。”
“这个也是一层。”仪贞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指尖:“我只说你比我老道,丢心落意地便把事儿都撂给了你,哪知那些奶奶神们犹是瞧不上咱们年轻面嫩,稍不称心,竟这样欺辱起人来。就借着这回杀鸡儆猴,好歹立一立威。”
“再者…”仪贞顿了顿,见沐昭昭听得专注,眼里亦含着赞同之色,倒似真没有思索过自己那句话里可否有深意。
与刘玉桐的事许是空穴来风,可那一番嚼舌却给仪贞提了醒:沐昭昭这个贵妃衔儿是徒有其名而已,倘或真遇上合心合意的人时,怎么不能成全了她?
以往不敢过问,是怕触及故人,惹她伤怀,这番的时机虽未必十分恰当,但实在千载难逢,挑拣不得了:“将来或是有流言中所说的那般,千万切实告诉我,我…”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沐昭昭蓦地红了脸,不肯等她说完,手虚撑着几案站起身来,道:“我理个章程出来,这一宫的人是留是走,改日详细禀给娘娘。”
这是下的逐客令了。仪贞省得她心思深,自己一句话又碰得是她心底深之又深的那根刺,要不是常日相见的那几分情,她连这几句勉强的客套都欠奉。
态度摆明了,也不能再逼迫,只得点点头,临走前说:“等要发落那几个人时,咱们一道。”
第72章 七十二
猗兰殿的小厨房, 那可是一等一的热窝子。宫里面够格儿设小灶的,不外御前、中宫及贵妃三处,这三位主儿虽说都不是穷奢极欲、挑三拣四的作风, 但真要将份例富足、差事轻巧、主上和气样样好处占全了, 还得数猗兰殿首屈一指。
人手多, 是非也就多了。
“燕妮儿, ”手里忙活着给绿豆脱皮的厨娘嘴里也不闲着, “你干娘这回走得仓促, 身上想是没带着个甚, 你总该去瞧瞧她,银钱给不给还罢了, 送些药最是要紧, 不然她那一身伤,啧啧…”
名唤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