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仁君的心胸了。
但是仪贞念出来吧,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或许是她的声口脆,唤不出那股情意绵绵、含羞带怯的缱绻意味,倒活像小孩装老成似的。
不等皇帝挑剔,她自个儿又琢磨着改了:“鸿哥哥?”
这感觉她觉得对了,又亲近又家常,跟他俩相处的方式非常契合。再一抬眼,见皇帝神色自若,只耳根红了一片,抿起来的嘴微动了动,等了一时,到底不置可否。
这也不喜欢呀?仪贞一忖:“倒也是。咱们俩就差了一岁,这么叫起来,别人背地里没准儿还说我装嫩呢。”
“又不在太极殿上当着百官喊,谁敢说这话?”皇帝却又反驳起来。
仪贞可算懂了,笑嘻嘻的,连声叫他:“鸿哥哥?鸿哥哥…”
皇帝恼羞成怒,怒而兴师,一把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掰扯开,随即反客为主,将人正法在地,施以咬刑。
“呜!”仪贞不肯束手就擒,别开脸一面躲,一面强自义正辞严:“夏日里伤口好得慢,给我个吃西瓜喝渴水的机会嘛!”
皇帝呼吸急促,欲"念里还夹着火气——就惦记吃!
他不开恩,仪贞就不屈不挠地耍赖,横竖已经躺在地上了,撒泼打滚也不是做不出来,嘴巴倒甜,继续唤他:“鸿哥哥,好不好嘛鸿哥哥?”
清亮如水的光洁墁砖上,地毯铺得菲薄,唯恐暑日里入目便嫌燠热。不远处冰鉴里偶有水珠滴落,玲琅一鼓万象春。
相拥的两个人却像忘了寒暑,拼死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日上中天,身量未足的小内侍卖力地捧着厨房循例进的小食,佝偻着身子走在中路上,尽量用自己的阴影儿挡住食盒里垒的冰块儿。
“且住。”孙锦舟见这孩子有一把子笨力气肯使,罕见地起了善心,拂尘一挥,挡住他的去路:“不必送进去了。”
小内侍面露犹豫:可磨蹭久了,这冰就快化了。
孙秉笔本就耐心有限,又顶着毒日头杵在殿外当门神,越发不愿开尊口,把拂尘挥得更纷飞些,让这小玩意儿哪凉快哪待着去。
啧啧。从此君王不早朝,那算什么本事?还是今上勤政,夙夜匪懈,只余下中晌这点儿空当,何苦拿小食去扰他老人家琴瑟和鸣。
第53章 五十三
细究起来, 皇帝连日继夜的劳于案牍,与他事必躬亲的作派有很大的关系。
先贤推崇无为而治,连皇帝自己独处的地方也取名叫作“无为轩”, 但雍容垂拱毕竟是一种理想中的境界, 未必合乎当前的时局。
说句不敬的话, 先帝便是因为太肯相信身边的人, 自己只图逍遥自在, 才纵得王遥等人乱政多年。再往前数,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内官廷臣…哪一个又不是与帝王关系厚密之人?每每祸患却正是从他们身上起的。
这些奸佞小人就罢了, 可即便是实打实的贤良之臣,与君主之间也未尝不存在着一种隐晦而恒久的拉锯——做臣子的不希望事无巨细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