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
仪贞亦觉得好没意思,屈了屈膝,作个蹲礼相送的样子,自顾自决定,多待一阵子再走。
不曾想这算盘还没打完,外头“轰隆隆”一迭声,惊雷乍起,紧跟着银针似的雨点子“噼噼啪啪”砸了下来。
仪贞瞥见门边儿倚着的油纸伞,不作他想,上前抱在怀里便往外头撵去。
皇帝今儿穿了件佛头青纱袍,雨下得太密,天地间都成了一色的苍绿,乍眼望去,一时竟寻不着。
快走到抄手游廊当中,仪贞方才瞧着,那一头拐角处立着个宫女儿,正是才刚奉茶的那一个,一身素净的月下白,这会儿倒显眼起来。
但见她侧着身,高高伸直两条胳膊,向前竭力地举稳了一把伞,全然不顾自己,只图将面前那高挑的青条儿遮严实了,不能淋着半点儿雨。
可气“青条儿”浑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明知道自己个子高,不将那伞接过手便罢,还不管不顾地往外走,跟谁要玷污了他的清白似的。
仪贞拎起裙裾,疾走起来,没等赶到跟前一解那宫女的困境,皇帝似有所感,刹住脚步,先转头看见了她。
“陛下。”仪贞朝他匆匆颔首致意过,对那瑟瑟发抖的宫女道:“去将裙子换了吧,湿淋淋贴着该着凉了。老话说六月的天儿,孩子的脸儿——我看这雨也下不了太久,咱们索性过了这阵再走。”
没人能做皇帝的主,她这后半句也无非谏言而已,皇帝不置可否,宫女便执拗地维持着倾身举伞的姿势。
仪贞嘴唇动了动,分明又要救人于水火之中,皇帝偏不给她机会,对那宫女一摆手:“没听见你主子娘娘吩咐?”
宫人这才忙不迭地应声却行下去,退走了老远,方才转过了身,从肩背到裙摆全湿透了。
“你体恤人家,人家兴许以为你防着她上进呢。”仪贞还没来得及怜惜一二,皇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语调比这不由分说的骤雨还寒薄三分。
仪贞歪头瞅了瞅他:“原来如此…陛下没看上人姑娘就算了,何苦捉弄她?”
皇帝暗里错牙,开始后悔自己主动搭理了她。
这下好了,刻意捉弄一个卑如蝼蚁的宫人,或者使性掼气往大雨里冲,他总得认一个。
无路可走,唯有修闭口禅一条道。他连眼尾的余光都不愿挨着她,就侧身僵站着。
“陛下往里来些吧,仔细积水浸着鞋子。”她是真不会看眉眼高低,还是说不在乎他痛快不痛快?
也不是。他不愿面对现实罢了:这缺心眼子待谁都先存着一份善,自己这九五之尊,只怕在她眼里并未比旁人高贵多少。
雨点子果然如她所言,渐渐地止住了。但脚下这一小滩积水也确实浸透了他的鞋面,皇帝抹不开面子,故作随意,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