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打紧啊,要不要再闻一闻,说不定闻多了便记起来了。”
龙可羡陡然红了脸,往后瑟缩:“不可以闻的,这般很不检点。”
阿勒不知道该笑该哭,他俯首抬起龙可羡下巴:“龙可羡,你真——”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随之一起凝固下来的还有阿勒的表情,见到人了,上过药了,一颗悬着的心也躺回胸腔了,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
没道理的。
小崽伤得再重,一时的恍惚是常情,但是没道理过了两刻钟还认不出他,明明从前只要闻着味儿就能毫不犹豫跳上来,他们相伴长大,对彼此都有近乎本能的亲近感。
他突然开始掏匕首割短胡子,又捆起乱糟糟的发,直到露出大半张脸,才摸出火折子,屈掌笼住火。
微弱的光线浮起来。
龙可羡受伤的眼睛因为光线而泛酸,她眨了两下眼,滑了一行泪,抬手给抹掉了。
眼前的这团黑影逐渐被擦拭干净,影影绰绰地倒映在右眼,从眉到鬓,从鼻梁到嘴唇,龙可羡看得出神,轻声说了句。
“你……” 时隔小一年,两个人才重新回到咫尺距离里,一成不变望不到边的潮浪不见了,夕阳西下时昏蒙的南北天际也不见了。
阿勒终于不用再隔着山海眺望远方,他的目光贪婪,一眼也舍不得眨,心里好似热油迸溅,溅得哪哪都是酸痛,他迎着龙可羡目光,声音嘶哑:“我怎么?”
龙可羡觉着见到这个人,就像泡进了一汪热汤泉里,浑身的痛都消失了,有些记忆如同返潮,一波一波地打得她晕乎,呆呆地就说:“你,你真好看。”
“……”阿勒沉默不语,那样灵光的一颗脑袋在此刻也确实转不动了。
不料龙可羡忽地伸手,在他面颊戳了两戳,接着把自己手指头翻来覆去地看,嘟囔道:“梦里,也能戳到的。”
“…………龙可羡,”
阿勒收了火折子,以免在夜里引起敌哨注意,再蹲下来时神情凝重,“战时磕过脑袋吗?”
龙可羡甩了甩脑袋,纳闷:“没坏啊。”
阿勒低下头去:“我是谁?”
“哥哥。”
字正腔圆两个字,讲出来的那瞬间阿勒踏实了,龙可羡如梦初醒了,她蹭地想跳起来,幸而被阿勒按住了肩,侧边休憩的士兵转眼看过来,阿勒摇了摇手里的药瓶,示意是在上药,便挪了两个身位,避进漆黑的凹面里。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阿勒突然低头下去,与她额对额地磕了一下,叫她名字:“龙可羡。”
碰撞是真实的,温度是真实的,连摁在肩上的力度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那些在漫长等待里,在药汤作用下已经褪色的记忆遽然回扑,龙可羡慌张又笨拙地,去碰他的面颊,去碰他的眼睛,去嗅他的味道,忙活了整整十息,才费力地睁开右眼去看他。
想说点什么,舌头却突然打了架,嗫嚅半晌才含糊地说了两个字:“阿勒?”
“龙可羡。”
“哥哥。”
“龙可羡。”
“阿勒。”
“龙可羡。”
“哥舒策。”
阴云压低了草浪,旷野里回荡着长风,这处土坡仿佛隔世的净土,微弱的光线消失了,他们依偎在这里,像是在说悄悄话。
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咫尺的距离里叫对方的名字,再从一声声回答中得以确认,分别太久,重逢仓促,龙可羡需要一遍遍重复的回答,才能打散过往无数个日夜里的等待和想念。
龙可羡的视线始终追着那点晕影不放,她忽然探身过去,亲到了阿勒嘴角,接着一下下把他唇面舔湿,唯恐来不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