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酸软。
他的手臂挨着她的额头,滑下来的发丝蹭在手背,龙可羡呼吸绵长,她的存在感无处不在,且正在沿着阿勒的脊骨敲奏,取代了心脏的鼓动。
而她毫无所觉。
龙可羡压根儿不会把这种事翻来覆去地琢磨,既急不可耐地想琢磨出点什么,又害怕真琢磨出点无法控制的东西。
不应该的。阿勒尝试说服自己,这很正常,龙可羡是他手把手养大的,他教她开口,教她识字,包圆她的衣食住行,他是没有受过来自父母至亲的关怀,但他缺失的情感全数倾注在这过程里。
他们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出海,有过恬静温馨的好时光,也踏过危险万分的陷阱,最艰难的时刻是在西南一座荒岛,毒障丛生沼泽遍地,他们脱水三日,奄奄一息地靠在一起,数度出现幻觉,他有几次在半昏半醒间尝到了血味儿,然后清醒过来,用铁镖划破手腕,把血喂到她嘴里。脱困时,俩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手指头僵硬地绞在一起,掰都掰不开,而小臂上都布满划痕。
他们连生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交给对方,哪怕用透支自己的方式。
这点触碰不足为奇。
龙可羡只是撒娇,她喜欢足够亲昵的触碰,猫都这样,她有时凶悍暴力得像只豹子,但在他跟前就是猫,猫都是这般撒娇的——阿勒一遍遍告诉自己。
翌日,龙可羡醒时阿勒不在,她看到木头黑猫端端正正摆在床头,底下团着块帕子。
她揉揉眼,听见落叶彻夜经风,焙干了水分,轻轻磕在窗沿。
***
长风卷落了残叶,也呼啸着荡开了穹顶的阴霾,明勖站在高台上,看到宫中宝殿碧瓦纤毫毕现。
内侍语速稍缓:“不仅是王都里的各位阁臣,连属国间有些门路的藩王也掺了一手,宁王,福王二人在五年前就以太妃远亲之名圈购大片田地,用以栽种铁力树,再走皇商的路子,向朝廷出售,同时掺以普通林木,获取巨利。”
明勖握着一卷密奏,把手抵在石栏旁,因为太过用力,指骨绷得发白,连密奏边沿也凹进变形,露出些“圈地”、“强买”之类的字眼。
他没有想到,因为一道募兵拓营、鼓励栽种铁力树以造战舰的政令,会牵扯出这么多参与其中的臣子。
“查……继续查!”明勖闷声咳了咳,他近来为此事耗费心神,已经病了数日,他一把将密奏掼掷阶上,“哪家参与此事,购置多少田地,哪家皇商与其勾结,铁力树又是如何通过筛选送去船坞的,都查个一清二楚!”
内侍伏跪在地:“皇上息怒,如今要事在于军中,海务司已在筹备当中,三城的巡船皆已出海外巡。若近些年的铁力树皆是以此种方式进入督造局,造出来的战船不要说与黑蛟船一战,恐怕于演兵巡务上就要出岔子。”
海务司已经在筹备,明勖连掌事人选都定下来了,预备以巡海的名义操练海军,先将朝廷的航道抓牢,立稳脚跟之后再对其余航道与海域徐徐图之,这事儿没兵没船压根做不到。
就差临门一脚!
明勖攥紧石栏,转过身来,逆着光线:“战船一事要暗查,切勿惊动各方,尤其是……驿馆那里。”
天色呈现饱满的蓝,容不下半片云絮,因为站得太高,看得太清,明勖甚至感到些许晕眩,那些教给他为君之道的阁臣,那些朝堂当中的中流砥柱,在长风过境之后,通通露出了晦暗浑浊的面目。
他们将家国天下、黎明苍生置于何地?
明勖感到迷茫,因为他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更别提有些阁臣爱惜羽毛,视清名如命,以此收拢朝中清流,但他们手底下的家臣妻妾远亲却没有这般魄力。
再说,即便查个清清楚楚,就能将满朝文武皆下入刑狱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