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莹低首,将药粉敷在伤口。
她手很轻,害怕一个不慎伤口便又会崩裂开来,一点点地洒在伤口上,看着深色的药粉渐渐覆盖住那抹令人心惊的红。
几乎屏息凝神,不敢稍移。
伤处不止一点,她抬起他的胳膊,微微歪头。随手挽好的发丝散落大半,此刻也顾不太上,只能再轻扬一扬首,让如瀑的长发远离伤处。
微黄的烛光下,她肌肤如玉,神情专注,眼眸只看着那可怖的伤痕。呼吸轻轻喷洒在光|裸的肌肤之上,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次微不可察的震颤。
祁长渊别过视线,喉咙有些发干。
伤痛难以让他倒下,可这样细细密密,轻如羽毛的触碰却让他感到万分煎熬。喉结上下轻滚,他甚至不舍得打断着一幕,只恨不能就这样延续下去,让她一点点触碰到他的全部。
“今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嗓音有些哑,被姜馥莹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热,“赵润此前强占良田,逼得百姓流离失所。我给他时间安置百姓归还良田,今日是去查看的。”
“一定要你亲自去么?”姜馥莹下意识询问:“你们黑骑卫这样缺人手,要你这个长官事事都盯着?”
其实并不一定要亲自去。
祁长渊看着姜馥莹专注的神情,他只是……只是再又一次希望落空之后,只怕再留在此处,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
两不相欠,两不相欠。
他恨不得她永远亏欠他,让她一辈子都要偿还他的情意,永不分离。
怎么可能两不相欠。
没有人会不心动。
“陛下只是说了留他一命。归根到底,还是念着世子的好,人在世子手上,世子要如何处置,那不都凭着世子心意么?”
祁长渊扔下笔,默然不语。沾了墨的笔尖在空白的奏疏上留下了长长的墨痕,洇开了墨迹。
“世子,还有。”
无忧抓住了他动摇的一瞬,开口道:“府中知晓姜娘子的存在了。夫人来了信,郎君昨日与姜娘子在一处,今晨又仓促,没来得及交给郎君。”
“……是大郎君所为,侯爷知晓后,很是不悦。夫人也……”
“他不悦的事也太多了些,我与谁在一处,与他们有什么相干?”
祁长渊冷声道:“至于那些多嘴多舌的,也该记住些教训。”
“大郎君这些年是有些嚣张了,世子常年不在府中,他就觍着脸卖乖,哄得侯爷眼里只有他一人。又为他说了一门好亲,前几日宋娘子把出了喜脉,他们便更得意了,是以……”
无忧平日里话不多,但能待在祁长渊身边,必然有几分本事。
宋娘子便是他那位好兄长的新婚妻子。成婚之时他不在京中,只让人备了礼去。
祁长渊略一挑眉。
女子的面容埋在男人怀中,看不清神色。徐清越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缓缓抬眸,对上了祁长渊的视线。
“祁大人,”他又带着那莫测的笑:“我赢了。你杀不了我。”
祁长渊唇角平直,神色漠然,并未因为这话停下脚步。
“祁大人还是将姜娘子交给我罢,”徐清越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姜娘子只有与我在一处,才能免于痛苦。祁大人难道不知么?”
“你对她用蛊,这般低劣的手段,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留在你的身边?”
提到姜馥莹,祁长渊终于冷冷看向他。
“你真的赢了么?徐五郎,时日还长。”
徐清越淡淡一笑,本就白的面色在日光下更显透明。
“那我等着。”-
祁长渊带着酥糖回去的时候,姜馥莹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