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风知道他心中怕是愧疚,看他抿着唇心不在焉地坐在一边,忽然轻声开了口。
“方才听说你要进宫去,我心里便想着,幸好这次是我布下的局。”
“他想抢,我却不想让,何况我在朝中的地位太高,他怎么都是容不下我的。”
不过简单的两句话却让萧钰喉咙发干,陆寄风已经继续拿了白子下棋了,他却许久都没把黑子落下,掌心里那枚黑子已经从冰凉变得温暖,带着一层湿润,突然道:“义父。”
引得陆寄风抬头看了过来。
“那个匣子里装着的,”萧钰咽了咽口水,才吐出后面的话:“是帕子吗?”
陆寄风神色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他一直逃避,不肯面对的事了,
“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萧钰舔了舔唇问。
陆寄风回答的倒是平静:“不想让你留着它,睹目思人。”
他笑了笑看向萧钰,哄小辈一样包容的语气,十分和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钰下意识摇了摇头,垂下去的视线似乎盯着棋盘一角,不敢和陆寄风对视,心脏跳动的血液翻涌,又没忍住舔了好几下发干的唇:
“我……听说您被带走了,一直在胡思乱想,想着若是您被判了死刑该怎么办,流放了又要如何,要怎么做才能还您青白,想到最后,有点烦躁,就想着大不了进宫去,当一把祸国妖妃,和他同归于尽,明知道您不会坐以待毙,却还是担心了一整日,现在想想,大概是……关心则乱。”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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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寄风愣怔了一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萧钰这些话的意思,哑然地问他:
“萧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语气中没有任何逼问和责怪,只是出于长辈的关心,温和地提醒他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萧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和陆寄风不一样,他生在富贵堆儿里,在软香温玉中长大的,什么稀罕事没见过,一些玩的过头的公子哥们为了新鲜也不是没养过小倌儿娈童,不过他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嫌他们荤素不忌
去年刚骂过他那两位“兄长”都疯了,非要和他纠缠,今年就对义父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真是天道好轮回,他脖子耳朵红透了,从未有过的窘迫和茫然,对着义父干巴巴地自白:
“我们的关系是写在族谱上的,百年之后,我还要给您养老送终,我是不成体统了一些,在京里的名声也不太好,可长到这么大从未心悦过谁,男人,女人,都没有,姑母生前说要为我相看人家,我没什么抵触,可对着您好像也不是单纯的就想给您当儿子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他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又恨不得咬了舌头,暗骂一句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袋里一团乱,有些想要退缩了,匆匆站起来。
“咳,大概是我还没想清楚,我再回去想一想。”
他说完了就要逃出书房,陆寄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平日的克制消失了个干净。
他哪里能放萧钰走,今天若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以后怕是就要说不清了,他还要逃避多久。
矮几上摆着的棋盘被撞歪了,黑白棋子掉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萧钰近乎狼狈地被逼坐在了软榻上,他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寄风,陆寄风伸出一只手忽然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眼前一片漆黑,感受到义父的气息临近了自己,还不等开口问义父要做什么,唇上一热。
萧钰几乎瞬间呼吸一停,察觉到了这抹温热是什么,他心跳的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热意从脖子一路蔓延上脸颊,僵硬着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