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恩可还记得这孽障去太后跟前告状的事,在外头一连躲了几日,不是在兵部尚书家就是在都察院左都御史家,哼,狐朋狗友倒是多,今儿总算知道回家了,碍于有外人在,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转头向那人介绍:
“这是犬子,萧钰。”
那人笑了笑:“令郎气度不凡。”
萧钰偷偷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夸了一句,他先入为主,觉得对方声音还挺好听的,很谦逊克制。
“他?”萧承恩唇角一扯,冷笑:“也就是看着人模人样罢了。国公若是不嫌弃,就让这小子认您当义父吧,若是能学的到国公一二分,那我百年之后也闭的上眼了。”
每次军中的叔伯有事过来找他爹商议,撞见他在家,夸他时他爹都是这样的反应,萧钰都习惯了,打了招呼就闭上嘴,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走神,可没想到他爹忽然没头没尾提起了认义父的事,萧钰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爹。
那人也有些诧异。
萧承恩显然是铁了心的,看他儿子还杵在这儿,就催他:“看什么,去给国公敬茶。”
萧钰不情不愿极了,他爹并没向他介绍对方的身份,但他也猜到。
英国公陆寄风。
英国公祖上是开国元勋,又是先皇的托孤大臣。当初先皇突然病重,魏王造反,他爹当时远在边关,鞭长莫及,没办法回来勤王救驾,多亏有他坐镇京师,一箭射叛王于马下,才保住太后的命,又在京中颁布了先皇遗诏,力压一等有异心的宗室,等太后选完皇位的继承人,京城也安稳了,英国公就按照先皇吩咐的去两江当了总督,清算反叛军,满朝唯一能称为权臣的,也只有他了,他们前些日子还在郊外见了对方归京的车队。
太祖当年规定,勋贵出行须骑马,不准乘轿坐马车,他身为一品国公,能坐马车回来可见恩泽。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就这么随便让他认对方做义父啊!
认亲不是小事,他们家向来和英国公府没什么交情,只祖辈上有过联系,也不亲近,他爹这么铁了心,非让他赶紧敬茶实在没道理,难道他们武安侯府还需要借英国公的事吗。
萧钰不愿意,脚下长了钉子似的,可他爹不管他愿不愿意,看他不动就横眉怒目地瞪着他。
他撑了没几秒,还是败在了他爹“你不去,等人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怒视下,腹诽了他爹一路,端过小厮送来的茶盏,递到陆寄风面前,含糊地叫了一声:“义父。”
对方没动,沉默了一会儿,萧钰能感觉得到有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不冷不热,很平淡。
陆寄风官场战场侵染了这么些年,只是坐在这,不言语,身上就不知不觉流露出了威压,混合着他身上的淡淡松香,让人慢慢提起了心。
萧钰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一只手却伸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了茶杯。
陆寄风用杯盖撇了撇上面的茶沫,浅饮了一口,便搁在旁边,看着萧钰,思索良久,语气温和地说:“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块玉佩是我常戴在身上的,便给了你吧。”
他解开腰间佩着的玉佩,递了过去。
萧钰愣了下,伸手接过玉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陆寄风。
他这义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和他爹是一个辈分的,长得却是要比他爹年轻,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比又要更沉稳一些,笑起来很随和,萧钰握着玉佩,干巴巴道:“谢过义父。”
陆寄风冲他笑了笑,萧承恩也满意了,他还有事和陆寄风说,就打发了儿子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