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摆放的垃圾桶旁边有一个黑色尼龙双肩包,是她提前放在这的。

她从里面拿出一件宽松格纹衬衫,直接套在包臀黑裙外,过长的下摆在腰间打个结,扣子扣上后遮住胸口的深长沟壑。

取下脚套手套假发塞进书包,只留口罩,再戴上黑框眼镜,把早就编起藏在假发里的两根麻花辫整理好,就简单换装完毕。

背起装着西瓜沉甸甸的背包,她走出防火门。

坐电梯到一楼,大堂前台的桌面上有报纸摊开,收音机里的粤曲还在唱着,茶杯上白烟袅袅。

只是两个保安都不见踪影,应该是跑去外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监视器上的画面极快地闪了一下,春月便知道窦任也完成工作了。

她走出大厦,往右看,街道拐角处围了两三排人,乌泱泱的,不少胆儿大的正举着手机拍照。

“「黑镜」上开始有人上传视频了。”窦任背对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调整着脸上的口罩:“你要拍照的话也别靠太近,别等会让人给拍进去了。”

在如今的社会里,一桩跳楼自殺的案件,不过是几十个很快会被勒令删除的视频、十几个小时的微博热搜、两三日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湖水本身起了浪,又黑又深,一块小石头砸不出水花,连荡出的涟漪都会好快消失。

春月悄声挤进人群中,避开有可能会对着她的镜头,听路人已经开始胡乱猜测这人自殺的原因。

她慢慢地挪移到第一排路人后方,从空隙之间,瞧见叉腰正打着电话的曾博驰。

摸出诺基亚手机,她对着遠处的尸体随意拍了两张。

老相机的摄像头比不上智能手机,相片噪点极多,勉强只见地上成滩的血迹。

退出人群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斑马线走,等红灯的时候,将相片发给欧晏落复命。

过马路,上了熊霁山的车,离开现场。

一气呵成。

车子走过一个路口,前挡风玻璃上啪啪声掉落豆大的雨滴,诡红的夜空不见闪电,深处翻滚起沉闷的雷声。

“哇,我今天也是好彩的春儿!”春月接过熊霁山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润喉。

“天气播报这次倒是挺准的。”熊霁山鲜有地主动搭腔。

“对啊。”春月眼睛突然一亮:“老熊,转回去现场看一看。”

熊霁山知道她想看什么,也不多话,方向盘一打变了车道,准备掉头。

干这行,除了过硬的实力和不要命的狠劲,运气也很重要。

法医这时还没到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能将现场许多证据冲走。

可这对曾博驰而言就是噩耗。

雨势增猛得极快,很快从淅沥小雨,演变成倾盆大雨。

曾博驰顾不上鞋子会踩到鲜血,跑到尸体旁,一边对大厦保安大喊“快去拿雨伞”,一边将自己身上T恤脱下。

衣服从下摆被大力撕开,曾博驰两臂伸直,撑开破衣挡在梁伟全尸体上,尽力保护现场。

亦或许是,曾博驰想让他的尸首保存得多一些。

围观路人有一些没带雨伞,便手遮着头,赶紧跑到大厦底层商铺的雨篷下避雨,一些有带的则撑开了雨伞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继续无声冷漠地记录着,这一段能让他们在朋友圈或视频平台上刷一番流量的视频。

绽开的雨伞黄的红的,从天上看,像野蛮生长在暗河里的一朵朵蔷薇。

但没人去给曾博驰打伞。

没人愿意用自己的雨伞,去遮这样令人作呕的污秽肉泥。

太晦气了。

经过的车辆缓慢行驶,司机和乘客对步道上聚集的人群感到好奇,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