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水壶盖子蹦跳起来,靳安右也缓过劲了。

少女给左手戴上隔热手套,拎着水壶小心翼翼往保温杯里灌热水。

“father,喝点热水会比较舒服。”她把飘着白烟的水杯递给脸色苍白的男人。

靳安右浅浅一笑:“安乔好乖,吵醒你了,你接着睡吧。”

少女回到自己的沙发上躺下,扯高毛毯盖住自己半张脸,小鹿般的黑眸里有火星闪烁。

她声音闷在毯子里,问道:“你会很痛吗?”

靳安右轻轻摇头:“这不算什么。”

滋滋

沙发旁的对讲机响起,“father?你没事吧?”

靳安右拿起对讲机,哑声自嘲道:“没事,怎么?我的咳嗽声太大,都传到教堂那边去了?”

对讲机那边的男人干巴巴笑了两声:“哎,你知道的,这破村子又小又安静,我刚才去撒尿的声音听起来还以为是瀑布呢。”

这里是瑞士南部意大利语区的一个无人村落*,地处边境山脉之间,交通极其不便,这么多年来村落一直属于“三不管”地带,经济过分落后,与世界脱节严重。

村里的年轻居民很早就放弃了这里,几个留守的年邁居民也在前几年陆续离世,如今村落无人居住,处处飘散着凋零衰败的气息,像每一个阴暗角落里都死了无数只苍蝇和老鼠。

靳安右一行人占领了这里之后,反而让这村落罕见地有了些人气。

靳安右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那女的情况怎么样?”

“闹累了,现在安静下来了,估计正在睡。”士兵回头,透过木门上泛黄的玻璃往房间内瞥了一眼。

这里原本是神父休息的房间,面积小得可以一目了然,天花板垂下的吊灯只剩钨丝灯泡裸露在外,墙角爬满蛛丝。

一定是上帝太忙,忙得都遗忘了这个地方。

靠墙有一张很窄的单人床,自然没有床垫,士兵们拿两个睡袋铺在床板上,可说是给人质提供了vip服务了。

此时人质正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石心敏双腿无法走路,靳安右并不担心她能逃跑,但还是嘱咐守卫不能掉以轻心。

结束通话后,靳安右重新睡下,仰躺着,屋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火星迸出的声音。

他知道少女还在盯着他看。

“怎么不睡?不睡就去教堂陪人质吧。”

靳安右闭上眼,不想在眼睛余光内瞄见少女那双倒映着火星的鹿眸。

少女没搭理他的“威胁”,反问他:“你刚刚做了什么梦啊?”

靳安右闭着眼挑眉:“我做梦?”

“嗯,你一直在说梦话。”

靳安右重新睁开眼,眼珠滑到眼尾斜睨向少女:“……我说什么了?”

少女晃晃脑袋:“不知道,你用的不是韩语,我听不懂。”

止痛药渐渐起效,靳安右不再开口问,只是在他闭上眼的时候,又听见少女说,“但我听到你喊’妈妈‘。”

眼睛陡然睁大。

壁炉里赤红火焰舞动,老旧天花板成了一块发霉的电影幕布,影子逐渐聚拢成形,逐渐有了深浅变化,逐渐形成了一个画面。

同样是在一间有壁炉的屋子里,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装修,但暖和且温馨。

一个女人斜靠在柔软墨绿色沙发上,拉下睡裙吊带,露出饱满丰腴的一对乳,她笑着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两个婴儿,左右手各一个,娴熟地找好舒服的位置,把乳房送到婴儿嘴边。

屋内暖,俩娃娃身上没穿衣裳,只有屁股包着片儿尿裤,像是饿了许久,一人捧住一颗安静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