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皇帝的眉眼跟沈逍有六七分的相似,不笑的时候,也都是冷冷的。
她既然已经编出了第一句的假话,便没有道理不再继续往下编 ——
“回陛下,刚出城门不久,玄天宫的侍卫扶荧就将臣救了下来。”
皇帝道:“既在城外获救,怎么没回长安,反倒南下出了州府,之后才与郗隐同归?”
“回陛下,臣原本奉命南下核查观星台纪录,因不放心署内公务,想中途返京巡查,谁知刚回来就碰到豫王的事……”
“在城外获救后,臣想着京城里一片混乱,心里怕的慌,就……就让侍卫将臣送出州府了。”
洛溦起身跪地,“臣贪生怕死,还请陛下降罪!”
永徽帝不动声色地盯了会儿洛溦,又瞥了眼沈逍的反应,示意宫人扶起洛溦,见女孩吓得神情紧绷,想起上回她述职时也是这般神不守舍,叹笑了下:
“行了,你一个女孩家,害怕也是人之常情。逍儿也是,寒冬天的,让她一个姑娘外出审查,也不知怜香惜玉。”
洛溦被宫人扶起,闻言又跪了下去:
“陛下,外出之事,其实……是臣自己请来的。那日曲江宴后,臣见太史令与王姑娘……相处亲密,心里难受,就自请出了京。”
沈逍移目看来,视线落在女孩那两片撒谎如信手拈来的翕合嫣唇上,定定良久。
永徽帝在心里默想了一番时间节点,又见洛溦眼中委屈,投向沈逍的目光含嗔带怨,全然没有破绽。
他示意宫人:“带宋监副去外殿,煮些甜酪浆给她暖暖身。”
宫人扶着洛溦退了下去。
永徽帝重新执了棋子,半晌,“是个美人,对你也情真意挚的,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沈逍沉默片刻,道:“陛下有意试探,不怒而威,她自然怕了。”
永徽帝手中动作微滞,看了眼沈逍,却见他神色澹然。
皇帝是起了疑。
万寿节之变,透着太多的蹊跷。
永徽帝虽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贤君,但二十多年以平衡牵制之术左右朝堂,该有的洞察力亦是不缺。身为父亲,他更是了解豫王的才智,知道单凭那逆子头脑,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当初才愿意用他这颗棋子,分张家的权。
豫王的背后,肯定有聪明人在出谋划策。至于那人会是谁,沈逍,绝对是皇帝最不愿去想的那一个。
只不过,太多的巧合,又让他不得不去想。
豫王进京之后就与沈逍走得近,宫变之前,沈逍又恰将宋洛溦送出了京,就像是提前知晓了什么,刻意让她避祸一般。
可刚才听了那姑娘一番话,皇帝显然打消了这样的疑虑。
说到底,他心底那点儿疑虑的根源,无非也是因为有愧。
“你母亲……”
永徽帝欲言又止。
移开视线,看了眼殿壁坠着宝石的壁带,有些突兀地说道:
“这座纯熙宫,从前是朕的寝宫。小时候,朕常与你母亲一起在此玩耍来着,你母亲……”
说到这里,又似乎失去了继续的力气,止了住。
良久,看了眼沈逍,目光扫过他指间的白玉指环:
“年初时,你让朕下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