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感觉他刚才,并非只是想帮她捋头发那么简单。
是……
想跟她说些什么吗?
她其实琢磨不清皇帝宣召的原因,也一直想向他开口,却又不知为何,那般下意识地就躲开了。
引路的侍官回首望来,洛溦回过神,快步追了上去。
万寿节承极宫外的宫阶被伏火雷引炸,永徽帝暂且搬去了少时所居的纯熙宫。
寝宫毗邻太液池,四周清幽,玉阶之上灯火明耀,熏香袅绕。
拾阶踏入寝殿之内,洛溦很快在熏蒸的香气中,又分辨出夹杂其间的浓郁药味。
永徽帝坐在内间靠窗的错金紫檀榻上,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抬眼见内侍官领着沈逍与洛溦入内。
“逍儿来了。”
皇帝示意沈逍坐到对案,又看了眼洛溦,吩咐宫人:“添张壶门凳,放太史令身边。”
说完,随即握拳掩嘴地剧烈咳嗽起来。
洛溦行完礼,坐到沈逍旁边,见永徽帝咳嗽时满面赤红、颈筋突起,像是入肺已深的实症,可听气喘声却又不像。
沈逍取过案上琉璃盏,加水,递至皇帝面前。
永徽帝接过,目光停在沈逍脸上,眼角细纹中漾出悦意。
“刚从蒲州回来的?”
他喝了水,放下琉璃盏,道:“路上可还顺利?”
沈逍道:“遇到雪崩,耽搁了些时日。”
永徽帝道:“耽搁了也好,幸而此番你不在长安,也算逃过一劫,要是万寿节那晚你也在,朕不知会如何担心。”
说话间,收了棋盘上的棋子,示意沈逍与自己重启一局。
沈逍面色沉静,取棋落子,“就算臣在长安,或也不会谒扰寿宴,陛下知道,臣一向不喜太热闹的场合。”
永徽帝在棋盘上缓缓落下一子,“可前些日子的曲江宴,你倒是肯去,听说还被豫王罚了酒,没喝醉吧?”
沈逍神色淡淡,“外祖母有意撮合我与王家表妹,想看看人,便去了。”
永徽帝闻言愣了下,看了眼洛溦,又转向沈逍,似有些无奈莞尔,“你这孩子。”
他将注意力转到洛溦身上,问道:
“京兆府的人说,万寿节那晚你去了西市附近,阻止豫王推攘百姓,后来还被他的人掳走了?”
洛溦一直思索着皇帝宣召自己的原因,又在旁聆听他与沈逍的一番对答,明明似属寻常,可或许因为她如今知晓了当年隐事、亦知沈逍暗中所谋,再在心中分辨,便不自觉多了些警醒防备。
此刻听皇帝向自己发问,她行礼答道:“回陛下,是有此事。”
目光下意识朝沈逍瞥去,见他垂眸捻起一枚棋子,看也没看自己。
永徽帝仍旧看着洛溦,问道:“豫王,为何要掳走你?”
洛溦将视线从沈逍身上收回,沉默一瞬:
“回陛下,臣听豫王与其妻弟对话,好像……好像因为臣是玄天宫的人,又曾是太史令的未婚妻,所以他们想以臣胁迫太史令,让太史令帮他出道天命所归的谶语。”
沈逍捻着棋子的手,在半空微微顿住。
永徽帝听完洛溦的回答,又道:“豫王将你掳去哪儿了?”
洛溦轻轻抬了下眼帘。
都说外甥肖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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