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位子,难道不该是在阿鼻地狱吗?”
太后蓦然沉默住,欲言又止:“逍儿……”
沈逍却似乎不想纠缠下去,无视太后的出声,将臂弯中的洛溦朝上托了托,转身绕过倒地的屏风,大步离去。
幽冷的夜风,从过道里呼哧哧灌了进来。
洛溦被沈逍抱着,感觉他踏上来时的台阶,最后从一道暗门走了出去。
他步履很快,有些压抑着情绪的虚浮感,颠得她原已惊涛骇浪的思绪越发混乱。
守在外面的扶荧早已敲昏了燕蓟殿的所有侍卫,上前禀道:
“刚才太后提早下了望月台,圣上暗中也派了人跟了过来,就在殿外。要不要先打发了?”
沈逍眉目冷凝,“不必。”
抱着洛溦,出了殿,下阶。
洛溦感到清凉的夜风扑到面颊上,虽然闭着眼,亦能觉察到光线的转亮。
耳畔渐有水波声临近。
又走了一段,身体被放到一个有些晃悠的平面上,她依旧不敢睁眼,直到过了许久,隐约听见沈逍在离自己挺远的地方开口说了句话,才确定他不在近前。
洛溦小心翼翼地掀起一点眼皮,环视四周。
自己躺在一间舱室的卧榻上,隔着船帘,还能望见外面水波中荡漾的零落彩灯。
此刻船正驶过有禁卫把守的渠关,高大的水栅缓缓开启,交错的光影投映在伫立船头的男子身上,背影清冷,遥远而疏离。
洛溦想起密室里他与太后的对话,想起那句透着彻骨寒意的“我的位子,难道不该是在阿鼻地狱”,心口突突直跳。
还有那什么位子、利用长乐、先帝醉生梦死……
她迅速地甩了甩头。
不,不,她什么都没听到!
这些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倒霉!反正从现在开始就当从来没听到过,从脑子里剔除得干干净净!
洛溦将思绪回聚到当下,趁着外面开启水栅的动静,动了动仍有些发麻的四肢。
草樱果的药性褪得差不多了,只是被扣着膝窝抱了那么久,整个小腿都是僵的。
她微微蜷身,用手捏了捏刺痛的腿肚。
谁知此时,船头的沈逍突然转身,撩开船帘,走进了舱来。
洛溦忙松手,迅速将身形摆成原本的状态,闭上了眼。
舱内一片寂静。
她聆听着舱外的船行水波声,静静等待,纠结着,要不要适时地“醒来”。
沈逍似乎亦在等待着什么。
过得良久,低低开口道:“已经出皇城了,你不必再装了。”
洛溦心中一紧。
继而咬了咬牙,岿然不动。
黑暗中,沈逍略显疲惫的声线中抑着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