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4;,还有一个更普遍的特点:老。
老到陆德生每次向他问药要帮这群老兵治伤时,他都有些啼笑皆非了。
战乱的年代,“长寿”成了最奢侈至极的愿望,四十多岁,对这些在战场上拼杀了一辈子的老兵而言,往往就算是很老——换句话说,该去死了。
活着也不过是浪费军队的粮食而已。
陶朔自幼天赋异禀,他自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未来将比父亲更出色,成为这世上医术最高超、可以置喙生死的顶尖医士。
由于见惯生死,他对“死亡”的概念更是模糊而冷血——也许,这便是他一直看不上陆德生总往伤兵营跑的原因。
在他看来,有这个功夫,倒不如把时间花在如何提升那些健康的士兵身上。
或者说,花在,怎么把一把已有的“剑”打磨得更锋利上。
而魏弃,便是他看中的那一把、最称心应手,也最有可能称霸天下的剑。
只可惜,这把剑,后来也被眼前的小姑娘轻飘地夺去了——不费吹灰之力。
他看不懂这个奇怪的小姑娘,正如他看不懂医术超群却总是妇人之仁、心事重重的陆德生。
有什么必要呢?他想。
那些老兵们吃了小姑娘领人上山打的野味,得到了魏弃营中不用的炭火,被陆德生悉心诊治,也还是没有熬过定风城最冷的冬天,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不。
其实也不算完全功亏一篑。
老兵们死了,死的时候,没有哭哭啼啼,他们是笑着和自己的老伙计们一起离开的。
很多老兵没有子女,终生未娶,便把谢沉沉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孙女。
谢沉沉无论走到哪,都有小兵同她打招呼,他们聊起“做饭很好吃的伙头兵老张头”、“年轻时候能扛得起足足五块铁盾的刀盾兵陈记”、“脾气很火爆其实很照顾小兵们的朱伍长”……
一开始,他们只认识谢沉沉,后来,他们渐渐地“认识”了那个总是跟在谢沉沉身后,抱着山一般的炭火,提着两头野猪,闷声不吭干活的少年,原来就是他们营中那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
万军阵中,魏弃,这个名字一开始只是遥远的一具“神像”。
他是被神化的,无所不敌、所向披靡的将军。
后来,他成了一个具象的人。
一个沉默却温柔,寡言却实干,会在忙碌的灶边帮忙生火,给哀嚎的伤兵包扎伤口,与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们一同喝野菜汤的少年。
事后想想,那些改变,大抵全都是从细微处开始的。
以至于当大军开拔、离开定风城时,发觉主将并未随行,公孙渊原本料定的焦头烂额局面竟不曾出现。
倒是有零星的只言片语传到耳边。
【沉沉说,要带着小将军回去见她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