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无事可做,少年的好奇心又翻涌上来,他试图和司机搭话:“你为什么要用胶布挡住内置摄像头?”
“别说话。”
被阻止的求知欲反而让周钦的大脑转动得更为迅速。他联想到当时演奏时周围保镖的异常举动,或许秦昀只是单纯的讨厌摄像头?为什么?
摄像头和人的眼睛很相似,是不想被注视吗?但是他又会上台演奏……很矛盾。
他想了想,选择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措辞:“秦昀,你当时在舞台上弹琴,是什么感觉?”
男人眼神微动,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后,他伸手换挡。
“这种感觉。”
引擎如同兽吼般轰鸣,周钦的身体由于物理惯性,被死死地压在座椅上,胸口被挤压,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猛烈地挤压他的心脏。
前方的景色在眼里模糊、拉长,只剩下公路中央的白线,仿佛成为了光速之下的隧道。他看见仪表盘上的数字在疯狂地跳动,一秒,一百公里,二秒,二百公里,三秒,三百公里秦昀他疯了吗?!
猝不及防,一个庞大的影子如山峦般迅猛占据他的视线一辆巨大的重型卡车正在他们正面呼啸而来。看得清楚那块笨重的金属壳,看得清楚脏污的车窗,甚至能看清坐在驾驶室里面,露出惊恐神色的司机。他能看见卡车底部黑洞洞的排气管,甚至有几块被飞溅的黄泥粘在轮胎上。世界在这一刹那里放慢了脚步,一切细节都被无情的放大。
会撞上吗?这个想法如闪电般贯穿他的脑海。
想要挪动,想要逃离,但是身体仿佛被锁定在了座椅上,丝毫无法动弹。紧张与恐惧,心跳声如同重鼓敲击在耳膜处回响,肾上腺素飙升,呼吸急促,手心发汗。
性命被掌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他唯一能拽紧的只是安全带。
他眼睁睁看着车撞向轮胎。
但是,一瞬间秦昀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一转,宾利GT如同一只火红而轻盈的猎豹,以微妙而又惊险的角度擦过了那辆卡车的侧面,险之又险,毫厘之差。他们飞驰而过,留下卡车的嘶吼声和司机的叫骂声。
冷汗顺着周钦的脊背滑落,湿润的衬衫紧贴在他的皮肤上,恐惧和后怕让他无法言语,只能闭上眼大口喘息。
过了很久很久,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清亮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这辈子再也不想坐你的车了。”
“怕了?”
嘲笑在空气中振动传播,周钦没有反驳,紧握着的安全带却一直没有松开。
很快,仪表盘上从3km/h降到了2km/h,车就这样疾驰着。
“摄像机和现场观众不一样,观众只在特定时刻听到我的演奏,一旦那个时刻过去,他们的记忆会模糊,甚至可能会忘记。摄像头完全不同……无时无刻不在记录,每一帧,可以被播放,被复制,甚至可以被修改和操纵……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在做什么,有这种冰冷机械的凝视在,我就不得自由。”
“而且最可怕的是,生活中可不止这一个摄像头。”
男人讽刺一笑,似乎意有所指。
周钦后知后觉发现,秦昀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看向身旁的男人,只觉得此刻的他的目光沉沉,野性不复,发动机的轰鸣声也只是困兽的哀嚎。
林天幼曾说他人即是地狱,对秦昀而言,那些挣脱不了的,来自他人的目光或许也是地狱。
车的轰鸣声小了些,节奏又重新复现,卡农的旋律盘旋上升,屏幕上闪现出电子组成曲名BWV19
乐曲从c小调开始,不断变调上升,经过6次变调后又返回了c小调,第二个声部在延迟后模仿第一个声部……
此时,周钦他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