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虚浮,扶着珍珠的手背站定,道:“谭府的规矩,是要把养病的人打出去吗?若是如此,我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去敲登闻鼓讨个公道。”
蛮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何况沈兰宜时疫在身,又有人说她得病被移了性情,如今颇为彪悍,这些人本就惧怕,闻言,皆不自觉又退了两步。
谭家这点脸面还是要的,长青回首睨了几个嬷嬷一眼,而后回头,皮笑肉不笑地朝沈兰宜道:“三少夫人,请吧。也省得老奴多攀扯。”
沈兰宜没有多搭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登上了那辆破陋的马车。
一如她出嫁当日。
那日虽然红烛摇曳,喜字铺天盖地,可那些鲜艳的喜悦,却没有半分真正属于她。
沈家与谭家纠缠久了,谭家人不耐烦得很,除了面上的东西,其余能省的仪式全都省去,沈兰宜是被一顶最不起眼的小轿送进谭府的。
她嫁妆轻薄,连带马车上的箱笼也没有几只,悄悄地来,而今也同样,她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痕迹,亦是悄无声息地走。
只不过,此番身在马车中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沈兰宜轻声开口:“不管好受不好受,以后都会好受的。”
相比安慰两个跟着她颠簸的丫鬟,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同她们一起出来的贺娘子,此刻的眼神却意外的悲悯。
拥挤的车舆内,贺娘子忽而问沈兰宜:“既如此,何不,一走了之。”
沈兰宜避开她的眼神,垂了垂眼,道:“我不想当一辈子的过街老鼠。”
……更不想跟了她这么久的名字,还要被带到谭清让的坟堆里去。
性如兰草,宜室宜家。沈兰宜知道,这个名字很普通,也不过是沈家潦草所起,没有予她特别的意味。
但她就是想执着地把握住自己的名字,仿佛丢掉它,她就会彻底变回那个“沈氏”。
不过,沈兰宜记得贺娘子真名背后的伤心事,没把这个缘由说起。
不知是否察觉了她未竟的话音,贺娘子没接话。她别过头,安静地倚在窗沿,往外看去。
车内一片安静,只剩下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响。
压过石砖,压过木板,压过不太松软的泥巴地,沈兰宜专注分辨响动的变化,心下逐渐安宁。
不论如何,她离开了。
沈兰宜想,她此生追逐的东西,终于叫她摸到了一个边角。
正想着,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兰宜耳尖微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倚在窗边的贺娘子忽然直起了背,目露警觉。
“有人跟在后面。”
第50章
才松了口气,这下子,沈兰宜的心是又提起来了。
好在她如今对任何境遇的接受情况都十分良好,是以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