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后来几经周折,只记得为情所伤都是愚钝,不分人与妖异,化成海上的水沫,一个浪头打过来坠于深海。
沫,气和水搅在一块激荡出来的,转瞬即逝的东西,怎么就化成了沫。
人与人彻夜缠绵一样相隔千里,不说夫妻之间,骨肉至亲都会疏远,互生嫌隙,离别经久,如何确定彼此心意呢,全无灵犀,更不要提血脉牵连。历代帝王世家大族,多少因猜忌酿成的祸事,人心难在相互看透,明知聚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两害相权,比这更难以为继无力转圜的境地才真是个要命的火坑。
八双蒲葵扇扑不灭,夏汛连夜的雨好比杯水,梦见昏昏白夜下,中原大地变作棋盘,织女动了手上的梭子,经纬相交划好方格,格子当间是方正的石桌青板,架住一只瓷碗,碗里盛着堆满死灰的眼睛,烈焰夺眶而出,不让这些旧年积攒的哀怨陷于青天白日里。
她记得很清楚。数年前一场夏夜,四周寂静无声,露台前的飞蚊蛾虫被浓烈香气熏得翅膀发沉。江凭月周身死气趴在书案前,提笔写到手都酸疼了,江洲水患,豫中大旱,眼皮悬梁,手肘刺股,天外山雀飞还,窗前野风摇竹。
墨书文支个胳膊在一旁静静陪着,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给你变个戏法。”
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躲闪,眼看那截灌了风的窄袖向前一探,自怀中放飞蝶虫般亮出并好的二指,指端扬到天边擦过弯月一角,蜻蜓点水便缓缓收回了。月亮临边那朵点了墨的黑云被夜风推着游走于天地之间。抬头看过去,眼前霎时炸出大片焰火,灿金火树当空而起,与日月争辉的一瞬间。
墨书文腕子一横,挥扬手臂宛如仙人施法,穿堂风点到为止,像是书上摹写的做佛事时踏云追月的神女,分明挨得极近,忽然之间飘摇远去。
火花凌空炸开噼里啪啦散成一团烟雾,神女无声无息转过脸来,得意写在神色里。大概是很近了,那时她真以为世上会有人单门为自己的烦闷心绪不宁,跑到不知哪处街口遥遥燃起一束花火。
江依问她怎么弄的。
墨书文点点耳垂,“花炮往上飞,到空中炸开有一小会儿,仔细听能听出来。”
一贯无言,说完又想了想,睫毛忽闪两下,视线捻在指尖,大约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只好侧耳偏向那盏缺月,“很灵的,循声辨位,一次都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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