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这是第一次被当众指着鼻子骂她有多么傲慢无礼罢了。
廷听在乐台上那般耀眼,无人出其右,好似她天生便应该扶摇直上,站在高处。
同为金丹境,魏紫却能感受她们之间的天堑。
“我生而卑微,从小于乐坊被迫习琴,我不爱它,但我除了弹琴什么都不会。”魏紫缓缓站直身,攒紧了手,仿佛在说着她过去的耻辱,眼里盛着自卑与不甘,“世家贵女抚琴为雅,而我跪在贵人妃子面前弹琴谋生。”
“我一直理所当然地将琴当作安身立命的工具,利用起来毫无负担。”
廷听沉默了片刻,蓦然轻笑了下。
“你不会以为我是大家小姐,高高在上地指摘你吧?”她眸带笑意,仿佛要看穿魏紫那单薄的身躯。
在廷听眼里,比起阴晴不定的池子霁,魏紫的情绪可简单多了。她的怒气在刚刚的大比上发泄完了,现在平静下来,魏紫这一出其实并不出乎她意料。
魏紫愕然,在廷听的目光下突然感觉无处遁形。
“你的道歉认真,但诚意不足,恐怕是觉得输给我也不丢人,表面功夫做好了,先维护住辛苦经营名声再说。”廷听思索着,笑容明媚,一针见血。
“你还在找藉口呢。”她轻叹。
“也不介意告诉你,我是战乱中遭遗弃的孤儿,自小寄人篱下,学不好琴就吃不上饭,与琴相依为命。”廷听平淡地说,丝毫不忌讳她的身世。
她没有高高在上的身世,也没有雪月风花的闲情。
她的琴陪她活过了十几个秋冬,是她的另一半灵魂。
路都是自己选的。
“难怪……难怪。”魏紫好似站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头,脸上恍然。
她之前便觉得廷听不似凡间世家贵族女,也没听过姓“廷”的修仙世家,但气质上却天然有股受过受过熏陶的从容与雅致,眼神明亮似点星,无半分自卑,哪怕陈述自己平凡的身世都落落大方。
“我听说你更擅长轻快些的曲子。”廷听看着魏紫的眼神里带上了浅浅的遗憾,“我本来以为能听到你最好的琴音。”
魏紫被那遗憾的目光灼得浑身疼痛,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相比起来,她对于廷听的嫉妒和厌烦显得那么浅薄、可笑。一想到她想用手段将廷听打退,廷听却曾期待着她的琴声,她越觉得窘迫。
魏紫埋着头,捂着脸,仍不断有泪珠从手缝中溢出,滑落在地,打湿泥土,涂出一个个深色的圈。
她从未意识到她如此肤浅,弱小又不择手段,哪怕踏上了修仙路都未有分毫改变,这些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