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着脸突然再次出现在谢宅之内、他们正在借着对弈而笑闹的人身后的时候, 殷琬宁当下的第一个反应, 其实是欣喜的。
但令她失望的是, 陆子骥只冷冷看了她一眼, 便将谢珣单独叫走了。
殷琬宁一向不是多么主动之人,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多等一会儿, 等陆子骥和谢珣把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知心话讲完,她再去求, 求陆子骥立刻动身带她离开,也不是不可以的。
所以,恬静懂事的少女,选择了稍稍离陆子骥和谢珣远一点点,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等。
她可以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故意想要去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即使是看到了陆子骥一反常态,突然狠狠地抓住了谢珣的衣领,她也只是焦急,焦急他们两个大男人,什么时候能够和好。
总不可能会像她一样闹别扭吧。
可是,当听到陆子骥口中说出的“留在晋州多几日”时,她还是慌了,惊慌无措。
她不由自主地开了口,想趁着这二人还没有把这个决定彻底定下,赶紧自动自发,直白表达自己的诉求。
可是,她不过是急切了一点、紧迫了一点,他陆子骥怎么就突然恼羞成怒,那样凶那样恶狠狠地吼她?
他好凶。
他的剑眉紧蹙,他的鼻梁高挺,他那双从灵济寺开始,便对她多了几分并不加掩饰的温柔的、狭长的、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此时此刻,也并未有多半分的怜惜。
他,他不是喜欢她嘛?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亏她还盼了他好久——
虽然,那点期盼,并不是出于对他陆子骥本人的,而是盼着他快快回来,能让她在他那里稍稍示个好,他便会从善如流,尽最大的可能让她避免被贤太妃范氏、甚至是被林骥本人抓住,从而避免先前的所有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嗯……就算不是期盼他本人,可是她对他,也并不完全是绝情和利用呀,这样的一腔热忱,却不想换来的,竟然是他的一声吼?
那么凶的一声吼……
随着殷琬宁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流淌,那两个起先还在争执不休的男人,也各自都变了脸色。
陆子骥的面上,似乎还仍然写着不耐烦:“我与学琛谈正事,你先回去。”
连“娇娇”都不肯叫她一声了,语气冷如冰窟。
谢珣却没有再接话,只是拍了拍陆子骥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好好哄”之后,便默默离开了。
而殷琬宁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明明已经听到了他的解释,那眼泪却还是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根本就收不住。
是愚笨如她,都能听出他话里的那般不耐烦的敷衍?
还是那差一点点就要与贤太妃范氏正面交锋的劫后余生,在听到他如此简单粗暴的拒绝之后,彻底化作了孤立无援的委屈?
殷琬宁啊殷琬宁,你可真是不争气啊,明明以为已经能够拿捏他了,却被他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动作,立刻就被吓得现出了原形。
但是,她必须要倔强一次。
她不能就此走开,她的目的还完全没有达到,即使再委屈再失落再伤心,她必须还是要尽快地告诉陆子骥,诉说她的缘由,让他立刻带她启程。
……要是实在不行,就再像那日在灵济寺中摊牌时那样,主动一点,求求他?
所以,即使陆子骥此刻的眼神还是那般阴晴不定,她依旧坚持着艰难向前挪了几步,离他近了一点:“骥哥哥……”
这一句软软糯糯、湿湿嗒嗒,每一个音节,又都分明透着不情不愿的“骥哥哥”,仿佛在天寒地冻的雪野里,熊熊燃烧的篝火上,那突然被从天而降砸进去的一团软雪,堪堪略过了冰化水的过程,直直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