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侧门处初见采露时那样,对采露嘘寒问暖。也许是他在外面,要保持着自己出身世家、清贵公子的风度,不屑于对采露这个小姑娘表现得过分亲昵;也许是因为有殷琬宁这个“护花使者”一直在从中作梗,谢珣那双风流得意的眼,便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花宴上的其他人。
但是很快,三人的沉默便被打破了。
原来,是隔壁桌上,来了几个年轻的姑娘,看着衣着打扮贵气不凡,应当也是出自高门大户的小姐。
她们四个,虽然议论声很小,但那些蜚语流言,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殷琬宁的耳中。
姑娘甲:“咦,这不是东桓先生吗?他可是向来不喜交际的,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会来这平康郡主的花宴?”
姑娘乙:“这还不简单?陈郡谢氏,祖上再怎么煊赫荣耀,如今也是人丁凋零、朝中无人。裕王爷王妃和平康郡主乃是皇亲国戚,他们的面子,谢东桓多少都是要给的。”
姑娘丙:“嗯……有道理。那姐姐你看,他旁边坐着的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是谁?我可听说了,就在不久之前,谢东桓才从那青楼里救了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一直都藏在谢府上,从未带出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两个姑娘里面。”
姑娘甲:“在不在,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东桓先生的风流名声远近驰名,别说在谢府里养一个,就是多养十个八个的,他也完全做得出来。把门一关,想玩什么花样就玩什么花样,反正他二十有四了还没有娶妻,有多少身世凄惨、沦落风尘的美人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奇怪?”
听到这里,采露的双耳红透,把头低了又低,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琬宁自然也十分难堪,正后悔着不该把采露带出来、让她无端置身于这流言蜚语之中,又听见谢珣轻咳一声,人虽然是朝着对面的无人处,却也故意放大了音量,以保证隔壁那桌能听见:
“我已经大半年没出来参加过晋州城内的宴会了,想不到只过了区区半年,晋州的名门淑女们谈论的内容就已经如此放浪不羁,不注意的,我还以为自己身在什么勾栏瓦舍、秦楼楚馆,置身莺歌燕舞之中呢。”
那几个讨论正欢的小姐们,自然知道谢珣是在含沙射影,出于体面,不好发作,便只能封口锁唇,悻悻作罢。
这边好不容易消停了,花宴也正式开始。
年过四十的裕王走在最前,一身鸦青色金龙暗纹缂丝锦袍,腰缠玉带,头顶金镶宝束发冠,虽衣冠楚楚,但久浸声色犬马的眼,疲态尽显;
他身后并排着的,是保养得宜的裕王妃和平康郡主,平康郡主一身花鸟绣纹立领缂丝衫裙,飞仙髻上插着的,除了能衬托她身份的九展凤翅金步摇外,还特意簪了红红绿绿好几朵鲜花,配合着她的衣裙和今日花宴的主题。
就在距离殷琬宁这桌不到五丈外的主座,与裕王爷他们一并入席的,还有一个仪表不凡的贵妇,虽然只有匆匆一个背影,但殷琬宁却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而这时,那刚刚消停了很久的隔壁一桌,又开始响起了讨论之声。
姑娘丙:“你们看,那个就是潞州周王的生母,德宗皇帝的贤妃范氏。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听说她也要来参与这花宴的。”
姑娘甲:“潞州周王?就是当今天子唯一在世的皇弟林骥,对吧?我记得,他才与御史中丞的长女殷氏定了亲,传言里说,是周王殿下亲自去求的天子赐婚,千里迢迢,从潞州到长安,这个殷氏女,莫不是隔了千里,给周王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姑娘乙:“嗯……不瞒你们说,想当初贤太妃为了给周王殿下寻一门满意的亲事,还专门向我阿爹递过请帖,想邀我去潞州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