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让他久久都不能入梦。
之前不是这样的。
而说起碧潭飘雪,林骥便顺势忆起殷琬宁评价茶叶的那几句话。
有理有据,深入浅出,一听便是内行人。
没想到那个胆小如雪团一般的姑娘,还有这般见识。
胆子也是真大,敢什么都不懂就跑出来投奔生父,也敢对他这个陌生人,就那样信任。
不对,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多眨一下,他的心就会莫名酸一下,
不好,不好
……
最终,林骥还是睡着了。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六岁那年的晚上。
那是他的父皇德宗林过驾崩的第三年,新任皇帝、他的兄长林驰,为他重新划定了藩地,又斥巨资,早早开始在潞州修建他的周王府。
从长安到潞州逾千里,一路披星戴月、夙兴夜寐,年少的他,第一次踏足兄长为他重金打造的、新的囚笼。
入府之后,林骥的生母、德宗皇帝贤太妃范英仪,松了松疲惫的眉头,说自己人困体乏,不和他一并用晚膳。
林骥一人惯了,独自用完晚膳之后,童时的好奇心泛滥,便谁也没带,自己在这间完全属于自己的、也是陌生的王府里,到处转转。
林驰为了给他修王府,确实上了心。
那时还年幼的林骥,只知道父皇对他真心疼爱,母亲范英仪教导十分严厉,林驰这个兄长,待他不如长嫂裴玉容温柔关切。
想来,天家的血脉亲情,恐怕也大抵是这样的。
残月被阴云盖住了光影,连寒鸦飞过都能留下踪迹,点点星光里,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范英仪的寝室门前。
他自小被教导礼仪孝悌,经过母亲的寝室,自然是要去恭恭敬敬请安的。
晨省昏定,耽误不得。
但他疲惫又沉重的双足还未动,却听到里面,母亲的说话声。
那是六岁的他,从未听过的、激动又欣喜的语气:
“等了整整七年,我们终于重逢了。”
范英仪在他父皇面前,向来是冷漠又客气的,决不会放低身段去讨好。
接着,又有另一个陌生的男声,铺天盖地涌进了他的双耳:
“英仪,七年了,你和当年我们在蜀中相识时,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美。”
残月之夜的冷淡,突然在林骥年少的头上,炸响了一道惊雷。
之后的如洪雨水,和那寝宫里不断溢出的暧昧之声一并,生生将林骥淹没。
他是困在茫茫大海里、想要停船靠岸却又触礁沉没的孤舟,海水浸湿了他一丝不苟的衣衫,那是咸的、涩的味道。
他的父兄都少子嗣,一定是因为不耽溺于男女之事。
他的母亲,一个向来严厉教导他克己复礼的太妃,竟然因为耐不住深宫寂寞,所以才早早红杏出墙。
在孽海里浮沉的林骥从床上惊醒,满头满脸都是像海水一样的汗水,缓慢侵蚀,他头痛欲裂。
从六岁、他梦中那件事发生开始,他便已经习惯、并且享受这样头痛的感觉了。
他的祖辈他的父兄,个个都患有严重的头风之症,每每发作,惊天动地。
口里很干很涩,嘴唇也像旱了三年皴裂的土壤,林骥又躺了一会儿,才让殷琬宁给他倒水。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有陌生的脚步声,倒水的时候动作轻快,也不像是殷琬宁。
果然,林骥顺着那端来的瓷杯,目光上移,看见了另一张清俊、白净的脸。
是个小厮,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厮。
掌心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