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纪律。真有这样的匪,早饿死了。
但他同时却暗暗心惊。之前得知梁山空虚,他和幕僚们一致认为是匪帮内讧,有人出走;如此一来,就算有绿林流入社会,也是一盘散沙,容易收拾;
如今看来,他们竟是有计划地离开济州,为别的江湖朋友“两肋插刀”去了?
这种气冲霄汉的壮举,张叔夜只在笔记小说里读过。要说发生在自己身边,还真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张叔夜思索半晌,依旧淡定:“梁山易守难攻,如今山上已布置了重兵,你们就算有精兵强将,也要掂量一下胜算。”
“就怕他们不来攻,”阮晓露一拍手,“而是流窜到别的地方,比如……比如打个济州府,拆点房,借点粮,不在话下吧?嗯,攻打济州府还是好的,万一他们决定流窜到别的州县,甚至去京师闹点乱子,那麻烦可就大喽。旁人一看,哪来的流寇这么厉害?哦,济州府出来的……济州府太守是谁呀?怎么不管管?……”
张叔夜脸色一黑,眉头筋肉抽动,像个管不住学生的班主任。
“据我所知,济州府的守军总共三千来人,半数都在山上搬东西。战斗力么,咱不粉饰太平,我一个人大概能打仨。”她笑吟吟,说道,“太守老伯,你不想被贼寇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被偷家吧?到时大家换一换,您坐聚义厅,俺们寨主坐府衙,看谁坐得更舒服?”
张叔夜火冒三丈:“你们……”
“哦不对,那时候您已经被我们给杀了。留下如此烂摊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追封,子孙也抬不起头……”
张叔夜知道她这话八分胡扯,但还是忍不住气恼:“你……你们蜗居水泊,怎知我济州府兵力强弱?”
阮晓露眨眼:“算命算的。”
张横悄悄给她竖个大拇指,表扬她的嘴皮子。
别的梁山好汉虽然不能轻易进城探听声息,但架不住她在济州府有熟人。随便跟李小二、跟张教头聊聊,再加上自己用心观察,日子久了,自然能推断出济州府的城防细节。
三兄弟奈何不了张叔夜,是因为 他们一直把他当一个“官”——贪生怕死、贪得无厌、色厉内荏、自私自利的狗官。
无数狗官在他们手下吃瘪丢命。可一旦张叔夜偏离了这个“狗官”的基本盘,三兄弟就有点拿他没招。
而阮晓露对古代的官老爷没有预设的偏见。她就把张叔夜当个普通地级市领导,心想,领导最在乎什么呢?
稳定啊!
现在出给太守的难题是,到底是把猛虎圈在山上呢,还是放他们出去,到太平地界满处游逛?
这个潘多拉大礼盒,他敢开吗?
张叔夜微微闭目,戴上幞头。
小船在水面上转了好几圈。金沙滩上已有官兵排队迎接,卵石滩上铺了木板,披甲军士列队两侧,等了许久。
太守再不上岸,旁人恐生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