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文炳眼中分明是:帮了你这么大忙,求恩相提携!
蔡德章回一个眼神:当然当然,今儿让你在我爹面前露脸,你抓紧机会表现。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暗喜。
远处几声吆喝,几个军汉押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刺字囚徒,连滚带爬地丢在大门口。他一身酒气,黑矮肥胖,正是宋江。
宋江酒还没完全醒,但已不记得题反诗的事,大着舌头,连叫冤枉。
“呔!”黄文炳狗仗人势,指着宋江骂道:“你这千刀万剐的反贼!若非知府大人挂心国事、明察秋毫,险些让你逍遥法外,动摇国家根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宋江听了这指控,再醺的酒也醒了,慌忙辩解:“小人一介囚徒,猥琐低微之人,如何能动摇国家根基?况且小人适才醉酒,不知做了什么……”
蔡京如何看不出来,是他儿子小题大做,一个醉鬼乱涂鸦,非包装成什么“国家大事”,举到他眼前显摆。多半是底下那个通判撺掇的。
蔡京不说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轻视之意。
蔡德章忙道:“太师,此事非同小可!常言道,醉后吐真言。这人醉里神智混沌,尚能题写反诗,正说明他早有反意,反意极浓,反入骨髓!下官这里有人证,无数百姓见过他癫狂之相;又有物证,那诗眼下明明白白地题在墙上……”
他说得声泪俱下,好像此反贼不处理,太阳明天就升不起来,大宋明天就要亡国。
蔡京不耐烦:“写的什么诗,我去看看。”
蔡德章慌忙拦住:“那如何行,休要污了太师的眼。”
蔡京微微冷笑。他诗书传世,位极人臣,上有星宿护体,背后是当今圣上,还怕一首反诗。
走进那临江的阁儿,酒菜香气未散,墙上果然几行字。
蔡京一眼望去,但见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如蚯蚓钻洞,如野猪出林,如荒山猛兽之张牙舞爪,如魑魅魍魉之乌面鹄形。在寻常人眼里可能算难看,但在当时第一书法家蔡京眼中,无异于不拘世俗的先锋艺术,当真是一笔好字!
蔡京忍不住放声大笑,慢慢往下读:
闲来乘兴入江楼,渺渺烟波接素秋。
呼酒谩浇千古恨,吟诗欲泻百重愁。
铁马夜嘶山月暗,玄猿秋啸暮云稠。
志气冲天贯斗牛,更将逆虏尽平收。
——郓城宋江作——
他面带笑意地读完,疑惑地看看蔡德章。
“反在何处?”
蔡德章已经愣了,立马看黄文炳。黄文炳脸色灰败,在蔡太师读出第一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
这几句诗,跟他方才瞥见的、宋江一笔一划写出的“反诗”,不仅一个字不像,怎么反而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好像是他自己以前的大作?!
蔡京目光严厉了些:“虽然文采平平,律调也不甚规整,但你们说是人醉后狂书,那也正常。可是,难道本官几十年诗书白读了?怎么一点没看出反意呢?”
不仅没有反意,反而有忠君爱国之心、排患解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