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冷气地说,自家夫人都不上心,还能上心些什么?喏,若是觉得苦,把剩下的也吃了,还不够,我叫人去给你拿饴糖,不过夜了,还是莫要吃太多为好。”
温明裳心说合着在这儿等着呢,她转头负气般不搭理人,咬着牙取了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程秋白开的方子一如既往,苦得人脸都皱了起来,连桌上的原本可口的点心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拧着眉头要去倒茶,却见洛清河将桌上冷茶含在了口中,下一霎倾身过来轻轻贴着她渡了过来。身后靠着桌柜,又是个放松的坐姿,即便是想要躲闪也没有余地,茶水的味道很淡,余韵却裹着丝丝缕缕的甘,将原本苦味四溢的唇齿都搅得绵软。
洛清河呼吸轻轻打在她鼻尖,同她说:“如此,可以当做赔罪吗?”
温明裳眼睫颤动,指尖顺着她的鬓发向后移,点了两下耳尖道:“我还要这个,你答应过的。”
洛清河挑眉,点头应了句好后退回原处坐下。
那张铺开的纸被动作波及,微微发皱。
“说起来,我出宫时撞见了程姑娘。”温明裳拨弄着纸页,“是陛下召她前去看诊。具体她不便详说,但瞧着意思是,让她去验毒的。这差事前些日子大理寺查四脚蛇也请她办过,为的就是这个。”她抬起了纸页的一角,撕去了代表天子的那处揉成碎末。
不会是天子,至少这个时候不会。天子骤崩,晋王的手段还未用全,慕长临继位名正言顺,洛清河此刻又在京中,根本不可能有风浪。而一旦慕长临上位,雁翎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拓跋焘会就此退兵,都兰想要的局面也难以铺展开。
“使节入京,巧的是,潘彦卓月前被陛下亲笔调去了礼部。若是不出所料,他亦在迎客商谈的名册之上。”温明裳意味深长地补充。
咸诚帝把这只养不熟的中山狼放到了眼皮子底下。
“主司有阁老和储君,晋王领翠微羽林协同在侧。”洛清河道,“雁过留痕,若他敢有所动作,很难逃过这么多双眼睛。”
“但他又不能不动,因为三方博弈之下,暗流若是不跟上,就会被抛下,成为弃子。如果他这两日与鸿胪寺一同待客,那么他会先去找萨吉尔还是北燕的那位使臣?”
温明裳折起纸页,把它放到火烛上燃了。
“那我猜都不会。”她笃定地扬起眉,望向爱人的眼神里透着点难掩的狡黠,“最不起眼的石子才最好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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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的院前金桂新裁,隔着重重竹帘都能嗅见淡香。北地没有这等精致的草木,哪怕只是简单一株都叫久居大漠的少年忍不住出神。门外十步便有一人值守,那些“商队”实际就是大漠最精锐的武士,他们在此既是庇护,也是看守。
萨吉尔不在这里,他这两日代“王子”应付鸿胪寺的诸多官员,一向是要等到夜深才能回到驿馆。
龙驹的首领清楚己方不过是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但戏既要演,就到死都不要为人拆穿。故而此处没有侍女,为的就是保证在质子面圣前不在无关人眼中露出蹊跷。
少年拘谨地站在窗前,犹豫了半晌还是收回了想要折下那枝花的手。
这不是见惯了金银玉石的王族该做出的举止,王帐的贵人们不会为枝头那一星半点的明媚动容。这样的举止会被在外的守卫冷声训斥。
可心念既起,便如同覆水难收。
他痴痴地站在窗前不肯离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空中有有描绘着院中草木的图景轻声喃喃。
如此轻的声音不会被守卫知晓,而即便大梁人贸然闯入,也未必听得懂北漠语。他像是偷得了片刻的欢欣,以这种方式将心中所思道尽才长舒口气。
变故便是在此刻陡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