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舟原本疾步下阶走得到了洛清河面前,一听身后话音有异,登时转头望去,这一眼让她心底猛地一沉。
质子面色陡然青白,不见半点饮酒后的绯色。他喉中声响断绝于此,颤抖着扼住自己的咽喉,乌血自口鼻溢出,显得分外可怖。
“箭上有毒!”沈宁舟立时道,“传太医!”
殿上一片混乱,若说萨吉尔的死令得咸诚帝的惊怒不过浮于表面,此刻便是当真怒上心头。他连拍数下案几,喝道:“肃静!来人,拿下洛清河!”
那金刀无论是出自何人手,是当真如此还是被调换了,杀人小箭自洛清河手中出总归是没错的。即便是无罪,她此刻也必须被暂时羁押!
太医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反复许久,总算将质子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若是死了,眼下的盟约可就……此刻无人敢去触天子的霉头。
可总有不怕死的。
慕长卿呆坐到现在,在寂然里忽然道:“陛下……”
“讲!”咸诚帝冷道。
“此状……此毒,儿臣见过。”慕长卿转眸,看的却是静立的燕使。
她说:“驿马案。死状……不,毒发之状,相同。”
驿马案的毒,来自北燕。
燕使闻言大笑出声,道:“大梁有心撕毁盟约,何必自导自演这出戏!”他摔杯叉腰,轻蔑道,“大燕不屑于对兄弟用此下作的手段,我们胜北漠,堂堂正正!这种手段——”
毒蛇一般的目光缠上了洛清河。
“只会用来对付仇敌!”
在他一侧的羽林原本持刀而立,未曾想到这一言落地,他竟直直地撞上了刀锋,自戕而亡。
染血的刀跌落在了地上。
这才是真的……死无对证。
咸诚帝面色铁青,拍案道:“大理寺……不,天枢何在!”
温明裳和赵婧疏跨步而出,齐齐应声。
“查!给朕彻查!”他道,“将洛清河押入诏狱!还有——”
慕奚抬眸,迎上那双震怒的眼。
咸诚帝一字一句道:“锦平长公主,禁足府中待审。”
那唐突的最后一杯酒,谁想起来都觉得诡异。
“臣,领旨。”温明裳低低应声。
羽林的甲胄在行径间发出沉闷的响声,洛清河被围在其中,簇拥走过,与她擦肩。
温明裳敛着眸,垂在身侧的手掌张开。
夜风自殿门倒卷而入,衣袂被吹得翻飞。
那一角衣袍从她手心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别慌,都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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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局中
冬月天已寒, 夜雪浓云遮月,诏狱中唯有森森的火光,影子落在足下, 把狭窄的行道衬得愈发幽深。
狱卒原本还在班房里打瞌睡,骤闻宴上惊变, 被吓得直到见着羽林押解洛清河迈入诏狱的大门才勉强算是醒过神, 连解开牢门锁链的手都忍不住抖。
这间诏狱关过不少达官显贵,从云端到尘泥不过顷刻, 他们本该也见惯了才是。可……狱卒在落锁出去前不住地往里瞟。
怎么会是镇北将军?
可羽林尚冷眼在侧,他也不好多看, 匆匆挂锁后便回了牢门的班房。羽林没有多留, 也随之离去。外头的三法司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官员来和这几个小吏解释因由,他们不知今夜具体发生了什么, 踌躇了半晌, 一咬牙将桌上刚躺好的一小壶浊酒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