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摆在慕奚眼前的拦路石。咸诚帝自问能让兄弟猜忌手足阋墙,于她们二人这儿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那个位子上只能有一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也只会有一个,这就是摆在明暗之间的争斗。
这是慕长卿在京城的意义,只要胜负未分,咸诚帝就不会动她,更不会拿更远的姜梦别做胁,因为他没有其余的子嗣了。
“长卿愚钝,数月未有两全之法。”慕长卿低头,诚恳发问,“我知皇姐胸有丘壑,蛰伏数月方得机会亲口一问。陛下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北境战事正酣,今冬恐又有变数,皇姐舍了旧日珠玉,可还有解法?”
又是一瓣残花坠落入水。
“陛下、北境,此为两件事。”慕奚静默片刻,将桌上的杯盏推开,像是在风里敲开了无声的棋,“你若问北境,我无法可解,你我皆非良将,非近臣。京中可从中斡旋者唯有一人,你我横插一脚是害她。”
“她尚且不知何时归京。”慕长卿知道这说的是谁,“别无他法吗?”
“是。”慕奚颔首,“此关若不过,大梁未必亡于山河倾颓,而是重山高耸不见月。我们姓慕,便于此事上有天然的隔阂。”
“那另一事呢?”慕长卿追问。
慕奚指尖微收,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等。】
浓云拢在一方天幕,办事房前飘了细雨。
天枢今日事忙,潘彦卓才出了内阁,还无暇让人去叫家臣,他仰面见着细雨霏微,正琢磨着什么,眼前却忽地一暗。
“秋凉渐起,此时风寒若至,天枢秋算怕是越积越多了。”崔德良撑开了伞,伞面远山图秀逸,“站进来些吧。”
潘彦卓略显意外,但他仍是拢袖先见礼道:“阁老。”
崔德良摆手让他起身,随着雨打芭蕉闷声咳嗽。
阁老近些日子身子也不大好,他是太宰朝唯一的旧臣,许是年岁真的到了,从前内阁和朝中都觉得他像是立于堂前不折的青竹,近日才逐渐觉得苍翠不再。
潘彦卓不发一言地站在他边上,他不常与崔德良打交道,即便有,面上装着与常人无异的朗然,细看之下其实不难发现端倪。
那些神态与他见洛清河时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同。
案务不在手中,廊下听雨也不过是消磨时间。崔德良看着院中枯叶满地,半晌似带怅然道:“世间从无一成不变之物,今时雨雪摧折成泥,来年未必不见花叶繁茂,人亦如是。”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潘彦卓侧眸看他,心下不自觉开始思忖起来,挂起笑意答:“阁老所言及时,只是旧景难觅,来日……”
话音未断,崔德良却轻而缓地打断他。
“来者犹可追。[2]”阁老偏伞蔽雨,对他道,“修文,天枢事忙,你看过今年的秋景了吗?”
潘彦卓面上的笑有一瞬的凝滞。
院中的秋早就落了。
作者有话说:
[1]《大学》;
[2]《楚狂接舆歌》。
掰手指算第一份便当还剩多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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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无道 【ZX整理】
桌上字迹干涸, 未留下任何痕迹。九思背完了一卷的文书,转过头去看慕奚的眼睛,她性子不大像父母, 多数时候虽是静的,但这种静不一定是出于本心, 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审时度势。
这是王府嬷嬷教也未必教得来的本事。